我趁着这段时间没事应房主的委托便搬了过来,倪阿姨把位于顶层的阁楼交给我使用,我很诧异,这对老夫妻如此的相信我,而阿姨却略带有夸奖的一句话回了我的疑惑:“你是一个善念多于恶念的小伙子,我活了80多了,看人准没错。”很显然,我沾沾自喜,我的朋友对我说过现在的时代发展太快,老实人不吃香了,而我却因为此等如此之高的评价和回报,但这个故事并不是讲我的,甚至并不是这个时代的,那个时代似乎被时间的流沙所埋没。偶尔一思也飞快的掠过,正如三楼那间积满厚厚一层灰的阁楼,如果不是我无意间闯了进去,那么这个故事将一直被封存到拆迁,随后便消失了,阁楼里,上个世纪80年代的物品被整齐地摆放着,但都积了薄薄一层的灰,圆圆的阁楼窗户前,一张古色古香的书桌,余晖下,上面刻了几十个人的名字,直到多日后,我上前抚摸那些沟槽,才发现它们是有生命的,向我也向你们揭开那些掩埋在时间流沙之下的真相,
也就是1934年吧,位于几年后花园口黄泛区的中心地带,有那么一个位于丘岭上七八个月没有婚丧嫁娶这种大事的山村,突然炸开了锅,像是过了年,吃上了肉,嘴里有了油,格外的热闹。村子里自明朝以来唯一的大户老地主殷世儒的宅邸来了一个骑着牛的女人,年轻肤白,穿着华丽,白色长裙像仙子,凌罗绸缎亦是如此,头上戴着绣花的帽子,牛背上还绑着两个藤编的大箱子,边上都被铜皮包裹着,就这样入了殷宅的门,村民聚集在能看得见宅门的打谷场歪脖子树下,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见过世面的也是最年长的陆子林抽了两口旱烟道:“这奇装异服的八成是日本娘们!”
前一些日子被日本浪人揍过的王虎一瘸一拐的揣着兜凑到陆老头的面前摇摇头道:“不对不对,我见过日本女人,日本女人不长他那样,矮得很,脸煞白,再说她衣服上也没绑着一床被子啊。”
“呵,呵呵,没想到你这王虎除了被日本人揍了一顿,还见到了日本女人啊!这顿揍挨的值。”
躺在井边大石碑上抱着头,望着天,翘着条腿,嘴里叼着狗尾巴草的倪丘打趣道:
王虎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随即脑门上被石头砸出了一个包,再看倪丘早以一溜烟跑远了。
“嗨,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杂碎,跑的倒挺快。”王虎愤愤的说。
用石头丢他的名叫倪丘,14岁的土娃子,村里的孩子王,从小没妈,爹,也不是亲生的,据传言是外来户倪大兵在几公里外一个叫乱葬岗的山谷里捡的,按照说书的剧情来讲,怎么着也是个身世坎坷的主,可这14奔五了,嘿嘿,还是个没妈的孩子,老婆也没讨到一个,他爹倪大兵当过兵,打过小东洋,撂下了一只手,参加过义和团,差点丢了脑袋,从山东逃命过来的,手里也算是有俩仔,但不知那门子冲了风水,讨不着老婆,倒是捡了个调皮捣蛋惹事的儿子,父子俩也挺和睦,堪比亲生的,因为倪丘是在乱葬岗边上的死亡谷里捡的所以这出处不是很好,这附近几个村的没人肯撮合那小的亲事,所以父亲正打算从外面买个童养媳过来。听说越往大的县城越多,外出几天有余了,小娃子一时没了管教,见了村里的男性谁也不服气了,打架没鸡儿力气,但是扛揍。惹事一绝!
村子里广场上又热闹了几天,这女人的身份大概也就知道个七七八八了,原来是老地主殷士儒指腹为婚的二儿媳找上门来了,听说还是从国外专程回来结婚的的,了不得,只听男人去国外过,不曾见过。殷家家大业大吧!如今族谱里找不出一个出去的主,一个女孩子家去洋人的地盘,还是奔着求学去的,这么凤毛麟的事,众村民可算是开了眼,长了见识,向来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女人识字还是女人吗?可如今,识的字比他郎君还多,殷子荣有的受了。倪丘从殷老头的五儿子殷子华身上又得到些更加劲爆的消息,二儿媳这次回来是因为她那当官的父亲进了监狱,急需一笔钱打点,子华还说他二嫂是从国外回来的,很远,远在欧洲,坐过冒黑烟带轮子的船,
倪丘撇了一眼,嘴里不屑的说这有什么?随即问他有没有带来一些新奇的玩意儿,子华摇摇头,两大箱子全都是西方的衣服,家里老爷子挺反感的,就在两人田间捉鱼的空档,二子殷子荣骑着棕黑色高头大马,身着棕色国民党军服,腰间别有一杆20响的德国快慢机,沿着田埂小道一路慢悠悠的往家里走,马走,他走马停他歇。欣赏着沿路风景,并不急于见到自己以后的妻子,见到了捉鱼的俩小子,驻马停足的问道:“小子,捉到鱼了没?”
子华停下了手中的摸索,洗了把手爬上了田埂牵着马绳说:“哥,我嫂子在家等你呢?”
“你下来啊!”倪丘见子华上去了,也不知说给谁听的,便叫了一声,殷子荣几年前还是放荡公子哥的时候,两人混在一块,他没少挨揍。
子荣飞身下马,笑着“你给我上来,给你糖吃。”
倪丘挠了下头,赤脚爬上岸开口道:“你说真的,不许骗我。”
“真的,不过下次咯”,子荣呵呵一笑,从腰间揣出两根木头,稍加思索又放回去一根,看这是什么?等一下,我给你条大鱼。
倪丘看了一眼那个物品刚才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一头铁一头是木棒那不就是个棒槌吗?
“手榴弹!”子华随口而出,大的炮仗。“炸鱼!你炸鱼我可得躲远点。”
“给我拿块石头,我请你吃鱼,捉的鱼,你一半。”子荣又跟倪丘商量,子荣大倪丘八岁,现如今是县里驻防地方保卫团的一个副头头,听说花了不少银子,大小也算是个官儿,倪丘自己感觉被耍了也只好照办,赤脚到河里摸了一块长条状的石头,
子荣让子华把马牵远一点,随后又与倪丘商量,炸出的鱼呢?我只要最大的一条其他的都是你的,作为交换条件,那你得把你裤子上的那条带子给我,我好绑石头。
泥鳅才不相信这个棒槌能把鱼砸蒙,不过倒是他怀里揣着的那把枪很不错,哒哒哒哒,比父亲的那把要多好几响,而且还是连续的。
“要是砸不晕,你把你那枪给我开两枪。”倪丘提着裤子。
“成交,”随即,两人找了这条河比较深的一处水洼,俗称蝎子滩,最浅也有两三米深,里面鱼很多也很大但是池塘面积大,很少能潜到水底掐着鱼上来,多数被它们跑了。
子荣扯出棒槌的细线便丢了下去,石头带着木棒槌沉入池底,然而,就站在池边看了一阵,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倪丘窃喜,能玩枪了,
“么了个,哑火了?”随即,子荣又从腰间掏出另外一个,扯出细线,一手丢了下去,倪丘看着那棒槌沉了又没完全沉,突然一声闷响,大地放了个屁,池里开了锅
两三条三四斤的大鱼晃晃悠悠的浮出水面,似乎还有更多的鱼在水中转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