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华叶渐衰,凉爽的微风,拂过漫山遍野,巴适滴很。
谷涧清溪处,水流潺潺,钱小七戳了戳溪水里的自己,涟漪散去,水面倒映着小破孩一张脏兮兮皱巴巴的小脸。她愁眉苦脸地又叹了一回气。穿越这等倒霉事,怎么就让自己遇上了。
只花了五分钟,钱小七就接受了这具身体的全部记忆。和她同名同姓,小破村里破落商户的女儿,家有一爹一继母一庶妹一庶弟,天天变着法儿欺负原身——缺衣毒打那叫一个家常便饭不说,能在秋收这一丰仓的时节,把原身生生饿死你敢信?
从穿越醒来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这三天里,什么空间啊系统啊那是一个都寐等着。
想她一只咸鱼,胸无大志,不求穿越之后走上人生巅峰娶美男拐皇子,就想苟住混吃等死,可是如今这情况,怕是连这点小小的心愿也变成了奢望绝绝子。
可怜她前世一出生就被丢到了福利院门口,大学熬夜写个论文,就穿到了这爹不疼娘不爱的山旮旯。钱小七躺倒在半黄不青的枯草地上,满身青紫,脸色蜡黄,一脸生无可恋。
无处可去啊……回家那是妥妥地被毒打虐待,所以她接受完记忆后,果断麻溜儿提桶跑路。
钱小七已经啃了三天的野菜草根,身上的伤口已经也在不停地恶化。若不是每每快饿晕地时候,总能让她捡到俩野果,恐怕她连夜间上树的力气都没有了,大半夜就能被狼叼去。
“嘶啦”一声响,似草叶拨动,又像吐着蛇信的蛇爬过草垛,嘶嘶入耳令她汗毛倒竖。
钱小七几乎是瞬间就坐起身来,下意识就想跑,可是她现在饿的头昏眼花得,饥肠辘辘之下,腿软得几乎走不动。恐惧袭上心头,她死死盯住那晃动的灌木丛。
枝叶分开,里边走出一个人来。豆蔻年纪,身段窈窕,面容秀丽,还是个小美女。
这张陌生又熟悉得秀丽面孔,令钱小七的脊骨一阵一阵冒上冷意。就像有毒蛇贴身爬过,在她耳边吐着信子。
本村的村花——钱如月。
钱如月是钱小七的庶妹,当年钱小七的父亲靠着发妻嫁妆发家,开了一家小胭脂铺,在发妻怀胎十月的时候与表妹苟合。发妻难产,前脚才走,头七还没到,他就把大着肚子的表妹抬进了门。
三个月后,钱如月出生。她在众人面前柔顺似小白花,背地里,对着钱小七怎么阴毒怎么来。倒不是两人有什么仇怨,只不过是她很享受践踏长姐的快乐罢了。
那些惨痛的记忆,被现在的钱小七自动屏蔽了。可是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针孔,此时却火辣辣地作着痛,没法忽视,连带着指尖都在颤抖。
半个月前,钱如月让她的狗腿子把钱小七绑在后山树上,一根一根拔掉了她的指甲。
事后为了不让渣爹发现,推说钱小七偷了庶母的钱,让庶母把她关在地窖饿了两天。原身只能靠着地窖里的泥水苔藓过活。
整整两天两夜的经历,只在脑海里翻滚了一遍,就淹没在了被折磨这十几年的绵绵过往里。而后,那些潮水一般的惨痛记忆,被如今的钱小七深埋封印。
这算是钱小七从小就学会的一个自我保护的优点。
钱如月缓缓咧开一个笑来,她慢悠悠地走向钱小七,脸上露出稚嫩又不经世事的阴毒。
“原来,姊姊跑到这里来啦,真是让妹妹我好找。”
“家中阿爹阿娘可急坏了,来,跟妹妹我回家吧。”
钱小七看着她,肌肉习惯性地僵直,那是肌肉记忆,掺杂入骨地恐惧,即使换了灵魂,这具躯体依然遍布往日的痕迹。
和钱如月的干净整洁不同,钱小七一身堪称捉襟见肘,衣不蔽体,还臭兮兮的。若非她受不住,在溪水里把自己洗了一遍,跳蚤臭虫都能扒下来个半斤,还不算周身飞舞的苍蝇蛾子。
叹了口气,钱小七深呼吸,努力让肌肉放松下来。
说实话,这个时候一般女主都是想着要怎么报仇,可是钱小七一点也不想报仇。她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身无分文,伤痕累累,遇到这些恶意满满的豺狼,第一想法就是好好苟着。
以卵击石是没有用的,还不是要被抓起来吊着打或者关小黑屋?
若是后面混的好了,有机会,她倒是能腾出手来替哪个可怜的钱小七收拾一通。只是现在……
钱小七看着眼前的蛇蝎少女,抿了抿嘴,鼓起勇气,蹦出一句:“我去你大爷的!”
钱如月愣了。
风紧,扯呼!
钱小七麻溜地转身就跑。
此时不跑何时跑,就算死也要死在山清水秀的大自然里,才不要屈辱地死在猪圈地窖!还臭烘烘的!
“扑通”。
才跑了几步,她就被追了上来。被钱如月揪着衣领,狠狠掼在了地上。
肚子还不合时宜地叫了两声。虚弱和饥饿让她手脚都在发抖,那蠕动地胃像一个巨大的深渊,迫切地想要吞下眼前的一切。
钱如月“啧”了一声,踩着钱小七的的胸口,轻蔑地拍了拍她地的脸,居高临下,一脸纯真道:
“三日不见,姊姊胆子倒是大了些,居然敢冲我叫唤了……真是的,这么些年来,姊姊怎么还是学不乖呢?”
“跑,是没有用的。不如,姊姊乖乖学几声狗叫,我听得开心了,就放过姊姊,如何?”
钱如月伸出脚,朝着钱小七的伤口用力地踩去……她眯起眼睛,准备享受钱小七那熟悉的,畏缩又懦弱的惨叫。
这让她有一种居高临下地,拿捏住了一条生命,可以随意处置的快感。
“你大爷的,战场上缴枪还不杀呢……”
“士可杀不可辱,叔叔可以忍婶婶都不能忍……”
“就算小爷是一条咸鱼……”
钱小七碎碎念念,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钱如月就是一拳:
“看小爷的如来神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