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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尊重

2005年,郝大龙的母亲贾玉文原来住的老房子动迁后分配了新楼。按照老规矩,郝大龙被贾玉文传召过去,把新楼房该安装的都安装了,还打扫干净了,周四凤拉着脸帮婆婆和小叔子收拾打包,郝大龙一趟又一趟的开着面包车来回上下楼的搬搬抗抗。收拾了4-5天才算告一段落,因为这个事情,郝大龙修理部也锁了门没做生意,周四凤气的埋怨郝大龙:“咱家有官司那么难的时候你妈都没问一声,咱孩子一个人在学校就景发去看过,咱俩在郭林吃苦受累你家兄弟姐妹谁管谁顾了?啊?你买面包车管你妈还有你弟弟妹妹借钱,没有一个人借的,到最后还是我弟弟妹妹借你的钱,要不然哪有车给他们搬家!他们有事儿倒是想起你了,让你既出力又出钱,扔了自己家的生意跑到她那儿去干活儿,有他们这么自私的吗?真是没人味儿!”郝大龙此时很疲惫,慢吞吞的说:“他们又不是天天搬家,算了,毕竟是我妈,我亲弟弟,我爸又不在了……”周四凤立马打断他的话茬儿:“闭嘴!滚去和他们一起过吧”愤怒的转身上楼去睡了,好几天都没搭理郝大龙。

2011年,郝点儿与相恋五年的男友武炎昆领了证并在帝都外环贷款买了个二手小房子,俩孩子想简单装修,尽快住进去,以结束近七年的租房生活。

郝点儿在帝都买房这事儿,让郝大龙在亲戚面前又扬眉吐气了一番,自己弟弟妹妹的孩子都考的是中专,而自家的郝点儿上的是一本;自己弟弟妹妹到处找关系给他们孩子安排工作,而自家的郝点儿不仅没用他找工作,还过关斩将跳槽去了更好的单位,现在又自己买了房子,你说气人不气人,他郝大龙的孩子就是这么给他长脸!

郝点儿工作以后就不再管家里要钱了,逢年过节回家的时候,还偷偷的往犄角旮旯里塞钱留给父母,等上了火车才打电话告诉郝大龙把钱藏到了哪儿。而郝大龙妹妹们的孩子,就他所知每个月还给孩子打生活费呢。

郝大龙没有因为孩子在帝都买了房而懈怠,他知道孩子在外面吃苦也不跟家里说,每每电话里都报喜不报忧,孩子每个月还有贷款,各种生活压力比燕吉这种四五线都算不上的小城市大得多,自己还没有养老保险,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郝大龙都得继续努力活着,还得活出个样儿来才行!

2012年冬,燕吉市森林警察支队的小队长吴问青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拿着已经皱皱巴巴的图纸,站在车旁踌躇了很久,他已经找遍了燕吉市大大小小的修理加工的铺子,谁也不会做图纸上的东西,别说做了,看都看不懂。他的顶头上司——州森林警察部队的大队长闫山海把这个活儿交给他的时候,估计是觉得向来万事通的小吴肯定会办的妥妥地。可惜啊,这次吴晓青自觉要让领导失望了。

吴晓青皱着眉,眼睛瞟着火炕楼旁的那排小房儿,嘴里叨咕着:“大龙电焊修理部……呃,算了”。他下定决心,抱着也不差这一个店的态度走了过去,来到敞开的车间门前停住,探头探脑的向里张望,正好看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个子挺高身材中等偏瘦,穿着蓝灰色的满是油污的工作服,手肘和臀部的地方都是用白线缝的大补丁,他背对着吴晓青正在整理墙边架子上的工具,转身正好两人大眼瞪小眼。郝大龙黝黑皴裂的脸上还沾着油污,一笑一口大白牙,轻抬下巴问吴晓青:“小伙儿,要修啥?”吴晓青叹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图纸递给了郝大龙,将缘由娓娓道来。

原来,根据上级指示州森警部队要在来年春天完成一批植树造林任务,由于之前种树都是至少三个人协作才能完成一棵树苗的种植,也就是第一个人先挖好坑,第二个人往坑里插树苗,而第三个人给树苗填土,第二个人插苗的功夫第一个人已经去挖下一个坑了,看似没啥毛病的流水线工作,但要用这样的流程完成这回的任务实在是杯水车薪了,满山几千棵树苗要种到何年何月呢。所以吴晓青和闫山海合计了一下,想做出一个叫“插播器”的东西来快速种树苗,也就是挖好坑的同时就能插进去一个树苗,顶多加上一个人来填土,这样可以节省一半以上的时间和人力,本来想着拿着图纸找个加工店就能做,可怎么找都没人会做这个东西。

郝大龙边听吴晓青讲边细细的查看图纸,等他说完,就回了他两个字:“能做。”吴晓青一惊,卡巴着眼睛问:“老爷子,真能做?那……需要多久?多少钱?”郝大龙从工具台子上扯过来一个卷角儿的旧本子,比对着图纸,在本儿上画了一个插播器的雏形,用箭头标注所用的材质、破土装置的机关、所需焊接点、还画出了图纸上设计需要大幅度改进的地方。画完跟吴晓青又对了一遍,核对到最后吴晓青不仅放了心还暗暗给这个老头竖起一个佩服的大拇指。吴晓青先订做8个,郝大龙只让他留了50的定金,让他4天后来取。

郝大龙小时候也算是在林场长大的,自己的父亲和祖母也都是在林场工作、生活过的人,因此他从小耳濡目染,自然对伐木、种树相关的都很熟悉。所以从吴晓青一进门,郝大龙就注意到他身上穿的制服有森警字样,再看拿过来的图纸,郝大龙心中就已知晓一二了。

过了4天,郝大龙用白钢做好了插播器,在破土器的设计上做了大的改进,拔出土面同时可以覆土。插播器的外形很像一个圆桶子,高度约60-70厘米,外面有个滑动杆,这是破土器的机关,只要把树苗放进插播器的管道,对准地面用力压滑杆,锯齿状的破土器张开就扒出来一个圆坑,同时没有破土器的支撑树苗依自身重力掉进坑里,破土器收回时土又会同时覆盖住原来的坑,完成树苗的根部覆土,这样只要使用插播器,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一颗树苗的种植。

吴晓青看到插播器的成品时,如果旁边没人,他肯定会开心的仰天长啸,问了价格后他更是惊喜,本来以为不得大几千呀,毕竟问过这么多家了,现在的店铺干点活就不少要,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连材料费到制作费用加一起算上之前的定金也不到千。吴晓青觉得心里有点难受,觉得亏欠了这老爷子,跟郝大龙千恩万谢,说以后有活儿还来找他。郝大龙摆摆手说:“不是事儿,有需要过来就行。”

次年春,州森警部队超额并提前完成了所有种植任务,得到了省级领导的表彰。早饭后,大队长闫山海跟吴晓青说:”小吴啊,咱们得感谢人家老爷子,你看看咱们这边有什么活儿可以弄得,让老爷子做,多照顾照顾人家生意。“吴晓青捏了捏鼻子想了一会,说:“闫大队,咱们部队大院升旗杆子前面不是要弄花坛么?可以让老爷子来做。”闫山海点头:“你去办吧。”吴晓青立正敬礼:“是!”转身就去打了电话给郝大龙。

撂下手机,郝大龙速速将手里的活儿收尾,将电焊机、切割机还有其他工具统统都装上了面包车,喊了媳妇周四凤一起驱车赶往州森警部队。到了部队门口没等郝大龙下车自报家门,吴晓青就跑了过来挥舞着手喊:“老爷子!这么快就到了?”郝大龙笑着点头,跟着吴晓青的手势进了院子在一旁停好了车。

下了车,吴晓青带郝大龙来到旗杆前,说了一下花坛的大小和形状。他们想要一个以旗杆为中心的4层圆形花坛,可以依次放上花盆。郝大龙左手拿着抻长的铁卷儿尺,比量好半径,右手拿下耳朵上别着的小铅笔,在水泥地上开始画结构图,画完开始算尺寸和材料,跟吴晓青说:“吴队,我只收手工费,材料你们自己买就行,需要多少我会给你个数儿,我不赚你们材料钱。”吴晓青有点为难,说:”老爷子,材料你买就行,我们这回能超额完成任务多亏了你做的插播器,大队长都交代我了必须好好感谢、好好支持你的生意,所以这回的活儿你能赚就多赚些吧,要不然就浪费我们的心意了……”好说歹说郝大龙最后才同意,不过他最后还是没有赚这个钱,按材料的进价来核算总价,还把每项费用都清清楚楚的写在单据里。吴晓青和闫山海汇报了这个事情,闫山海感慨:“现在这样诚信做生意的太少了,老爷子真是太实在了!难得啊……”

做花坛的这两天,本来郝大龙和周四凤带了午饭,打算在车里吃。但被大队长闫山海看到了不忍心,非让老两口去他们部队食堂一起吃。吴晓青把郝大龙夫妇安排在小队长的食堂吃小灶,享受和小队长同等的用餐级别。郝大龙一看桌上,有荤有素有汤有小菜很是丰盛,本来要推辞,但同桌战士们拽住郝大龙的袖子让他坐下,一点也不嫌弃他们夫妇俩满是油污补丁的工作服,还小声和郝大龙攀谈起来,说自己父母和他俩年龄差不多,看着亲切。饭桌上大家小声聊着天,氛围轻松又温暖,郝大龙也从他们的口中了解到插播器的实际使用效果非常好,因此得到的上级嘉奖让整个部队的士气都变高了。战士们都听吴队说这个插播器实际上是一位老爷子做的,他不仅能看懂图纸,还对图纸上的设计做了大的改进,让挖坑、植入、填土一次性完成,话里话外的意思都隐隐有种碰到世外高人的感觉。

郝大龙满是皱纹的眼角带着笑意慢慢喝汤,周四凤停住筷子说:“我家老头子也不会什么,就会点修车、电焊的手艺混口饭吃。我俩原来也都是企业里的职工,下岗失业之后自谋出路,开了这个修理部,才能供我家孩子上了大学……”说到这里正巧被走过来的闫山海听到了,他快速吃了饭正想过来看看郝大龙夫妇,没想到还听到了关键的内容。战士们给闫山海搬了椅子放在郝大龙身边并给郝大龙夫妇做了简单介绍,说这是我们部队的***闫大队,州里各个县市的森警都是归闫山海管理的,吴晓青也吃完了凑了过来,坐在了周四凤身边。周四凤也不打怵,放下筷子慢慢跟闫山海大致讲了一下两人的经历,年轻的时候都是上山下乡的知青,招工回城后在企业做的技术和销售工作,下岗后创业十几年,养了出租车还开了这间修理部,孩子学习不错不让父母操心,两人一直把孩子供到上大学,现在在帝都落了脚。闫山海听罢心里酸酸,自己父母比郝大龙大不了多少岁,以前日子的艰苦他是了解的。

”家境普通,父母勤劳能干、子女懂事出息,这是这个时代追求的理想中的家庭了。老爷子,你们夫妇真的很优秀,我打心里佩服你们老两口。“郝大龙有点不好意思了,笑着摆手:”闫大队你言重了,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出身,哪有资格值得你这样的领导佩服呢。“闫山海轻叹,说:”叫我小闫就行了,老爷子。普通工人出身有很多,但有技术有能力还能保留着本心实实在在做事的人现在真的不多了,难能可贵呀……你们老两口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是有数的,以后你这边有什么困难就跟我和小吴说,我这边有需要帮忙做的,也会再去麻烦老爷子你。”郝大龙说:“好说的,以后常来往这都不是事儿,来找我就行。”众人闲聊了一会,就各自散去了。

郝大龙夫妇就又投入到花坛的制作中,直到傍晚做了收尾工作,将两半花坛拼在一起正好形成一个阶梯状的圆形花坛。吴晓青和其他官兵一起把院子里散落的花盆挨个摆上,最终效果大家都觉得很满意,就又安排人买了更多的鲜花摆满花坛。以后一进部队大院,映入眼帘的就是国旗下面层层叠叠的花海,鲜艳的国旗与绽放的花朵给整个军营增添了生机与活力。

之后郝大龙又在闫山海的安排下给州内各个市县的森警支队修理焊接工具箱、做栅栏、做门等,他的事迹还被登到部队的新闻内刊中,成为军民共建的典范。郝大龙在部队做活儿赚来的钱把买面包车时跟四凤弟弟妹妹借的钱也都还清了。

2014年年末,闫山海升职被调到南方城市燕南,吴晓青复员回了东春老家,郝大龙就没再给部队做过活儿了,因为他自己的电焊修理部要做不成了——火炕楼和门市房整体动迁,要全部扒掉。开发商知道门市房的安置费高,故意冷处理门市房的几位业主。只见四周扒的一片废墟,独独留那趟门市房的人们,大家生意做不成,赔偿安置不给谈。郝大龙每晚都是噩梦连连,他再一次陷入到担忧与恐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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