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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建福宫藏1

晚上八点,水云山庄。四周静悄悄的。

我们四个人围在我的房间里,陈其、何丽资和我脸上都写着异常的兴奋。张力斜躺在一边,眼神也是一脸地期待。

根据我们所做的功课,历史上藏宝的方式里,如果外洞很难开启的话,那么内藏就相对简单。但是为防万一,我们还是用了一把两米长的开山斧。人都退到5米开外。

照例我亲自操刀。这是个技术活。要想开门又不损伤里面的藏品,对力度的把握,技术的要求,木质的纹理都要有充分的估计。

我选择了1号箱的边角。我们一直都庆幸古人用的是木箱而非铁箱,否则难度系数是大大增加了。

啪!

箱子开了。果然左边角是最松脆的,而且里面还有包裹的黄布。我用开山斧沿着裂开的缝隙划下去,很快里面的宝贝陷入眼帘。

八只眼睛望向了同一个地方。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碗。初看之下,像越窑的出品。白瓷,晶莹剔透,没有钉。我轻轻地拿起,看了看碗底,上书明洪武年制。

下面一层,被一层黄布盖着。黄黄的丝布,像是皇家用物。揭开一看,下面都是一些很杂的物品,但是非常精致,而且基本上都是玉器。

有鼻烟壶,有墨玉斗,有玉如意,有短短的玉笛,还有一方玉砚。再往下,又是一层黄布。这是最后一层了。是一个盘子,玉质,上有篆文,直径为20厘米左右,很像西周的那个著名的虢国季子盘子,但不是铜质的,是玉做的。通体晶莹碧绿,煞是可爱,清纯动人,没有一丝污渍和破损。

我的脑海中闪过老汉说的那个盘子,难道就是它?如果说当年湘军大将萧孚泗都想据而有之,肯定是国宝。萧孚泗是湘军的功臣,太平天国覆灭以后,湘军论功行赏,朝廷钦赐他为一等男爵。他和侄子萧本道从南京装了两船的财宝回湖南,有的是钱,还觊觎这个盘子,它的价值可想而知。

第二个箱子也被打开了。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副字画。字画旁边还有一个手书,上写:建福宫藏。

字画的下面还是字画,这一个箱子好像基本上都是纸质的东西。难道都是建福宫藏的皇家精品?随着唐阎立本、明祝枝山、明唐寅的字画被端出来,我们渐渐证实了这一点。何丽资的一声声惊呼将我们越来越兴奋的神经逐渐带入了高潮。箱底是一摞清朝皇帝的画像。粗粗地数了一下,只有8张,末代皇帝溥仪的画像肯定是没有了,但是还有哪一个皇帝的画像缺少了呢,来不及细查。

第三个箱子开了。我们又都凑了过来。箱子里面还是建福宫藏。这里面装的却是一些与宗教有关的东西。包括一些金佛,金塔,金法器和一本经书。经书很厚,比我们昨天得到的更为精致,而且扉页还有汉文标注:御制藏传佛经。佛经通体都是金字,隔了百年,看起来还是灼灼生辉。

我们每个人都涨红了脸。大家喜悦的眼神流转在这些宝贝上,三个箱子里的国宝静静地接受着我们的朝圣。

我们开始准备逐一整理和分析。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这些宝物被分析定性后,要定期送往博物馆。从我们出来至今,不过几日,但是已经收获颇丰,我们决定再接再砺,再挖一些宝贝,一起送到附件福城市的博物馆。

可惜接下来的几天一无所获。

我们白天的寻宝没有进展,晚上的研究却屡出新的亮点。我们五个大箱子里面几乎都是国宝,尤其关于建福宫藏的那些宝贝,因为历史和现实的原因,其实已经是天地绝响。

谈到故宫的花园,人们首先会想到乾隆花园。其实,在清代的皇家园林里,比乾隆花园更早的是建福宫花园,而且乾隆花园的一大部分就是以建福宫花园为蓝本的。在紫禁城里,建福宫花园也是仅次于乾隆花园的第二大皇家园林。

建福宫花园是乾隆主持设计建造的,爱新觉罗弘历对自己的这一作品十分得意,将自己喜欢的珍宝古玩名书字画统统收在这里。

乾隆皇帝是中国历史上收藏最多的皇帝,堪称世间少有的大收藏家。他不但琴棋书画俱佳,而且博古通今,也是历史上比较优秀的明君。建福宫到底藏了多少精品?看看末代皇帝溥仪的回忆录就知道了。

溥仪在《我的前半生》里说:“满屋都是堆到天花板的大箱子。。。这是当年乾隆自己最喜爱的珍玩。”

可惜,1923年的一场大火将建福宫烧的干干净净。起火的原因还很离奇。溥仪一直怀疑是太监纵火。这是有理由的。

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西方列强一次次瓜分和欺凌中国,晚清王朝风雨飘摇,深藏在紫禁城里的珍贵文物也屡遭劫难。但是真正大规模的流失还是1911年辛亥革命以后。

辛亥革命推翻了清王朝的统治,中国最后一个皇帝下台,但是溥仪仍然呆在紫禁城里。

从1911年到1923年这11年间,是故宫文物流失最严重的时期。清朝遗老、后妃、太监、宫女乘着皇权颠覆故宫文物监管松懈之际,大肆盗窃文物。北洋政府虽然给予溥仪“清室优待条件”,但是北洋政府的官员和溥仪自己一干人等都在大肆盗运国宝,运出城外,直接导致流失的国宝级珍贵文物超过10万件之多。

这11年,绝对是故宫流血的11年。但是灾难还没有完。

溥仪退位后,宫里的机构和人员仍然在。由于民国政府的优待费用远远不能满足宫里的开销,为了攫取更大的利益,小朝廷的上上下下,明里暗里都把贪婪的眼光投向了建福宫的珍宝。就连清廷也公开拍卖珍宝古物给银行,单是卖给汇丰银行的的国宝就达百件之多。太监后妃宫女们更是肆无忌惮地偷拿国宝,直到有一天溥仪的老师庄士敦告诉溥仪,有些太监甚至在北京城里开启了古玩店,这些都是宫里的东西。溥仪于是动了要清点宫中藏宝的想法。但是就在这个想法付诸实践的前一刻,一场大火把一切都掩盖了。

1923年6月26日深夜,紫禁城神武门内的建福宫德日新斋突然起火,并迅速蔓延。当时的意大利使馆,北洋政府警察总署,步兵统领等都紧急入宫援救,但是门卫以“清廷向例未奉谕旨,外人不许入神武门一步”为由,不敢擅自为他们开门。消防人员只好在宫门外等着溥仪下“谕旨”开启宫门。等到内务总管邵英找到溥仪时,溥仪还因为祖训犹豫不决。及至最后御前会议下了谕旨开门救火时,建福宫已经成了火的海洋。由于宫廷内没有自来水,水井又干枯多年,救火队员只好凭借一根不大的水管汲取神武门外筒子河里的水救火,但是这无异于杯水车薪。于是大家急忙拆除房屋,阻断火道,以免烧到更多的内城,一直折腾到第二天,火势才得以控制,等到所有的余烬扑灭,已经是两三天以后了。

这场大火把建福宫这个装满了乾隆皇帝生前爱物的宫殿烧得干干静静。据统计:此次大火共烧毁金佛2665尊,字画1157件,古玩435件,古书几万册。事后清理的被大火熔化的金佛像、经版等珍宝,共计装了508袋,残伤的玉器也装了43箱。其实远不止这些。

由于大量金器被大火熔化,化成金水,并混合在了地上的泥土里,这些焦土垃圾都成了北京城里的香饽饽。凭借着关系,一个大的北京金店以50万元的价格买下了灰烬处理权,从中拣出金块金片一万七千多两,并且从灰烬里提炼出了大量的黄金。烧剩下的都有这么多,损坏之大,可想而知。

由于溥仪怀疑是太监纵火,所以事后不久,他就遣散了所有宫里的人。但是一切都无事于补,这座华丽之极的清代皇家宫藏就此消失在了历史中。现在,这些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建福宫藏文物从何而来的呢?难道是在建福宫大火之前就被人带出了北京?

我们考证的资料集中到了一个人身上,他就是意大利人郎世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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