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丁志坚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肩头还在冒着血,我和老何、马建设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志坚……!”
听到三人的惊呼,丁志坚终于回过神来,环视四周,见地上满是野狼的尸体,活着的狼已经逃散,知道这场苦战终于赢了,心中就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我也顾不得自己也是有伤在身,急忙跑过去,掏出随身带的回魂丹,倒出一粒放进丁志坚的嘴里,看着他咽下。又拿出金疮药敷在了他的伤口上,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做了简单的包扎。
回头再看老何和马建设,又低头看看自己,也是三个血人,不过大都是狼血,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不碍事,就简单的敷了点金疮药。
四个人在山谷中缓好了精神,把马刀和匕首集中起来,打捆,由马建设背上,送回山洞。
等马建设下来后,四个人重新收拾好行装,回到村口的小溪边,洗掉了浑身上下的血污,又到那座废弃的石灰窑里换了衣服,来到太谷县城里的一家小旅馆住下。
这一住就是一个星期,四个人的伤也都好了。我抽空把这次在太谷县走访、调查和历险的经过、结果写了一份详细的报告,接下来便讨论下一步的计划。
从资料中分析得知:李自成出北京后,在河北定州被吴三桂追击战败,就向西穿井陉口过阳泉,至太谷县,做短暂停留后便一路南下,经风陵渡过黄河,入潼关,返回西京。途中经蒲州时,曾在此处休整部队,并在中条山里伐树造船,停留了将近半个月之久。想必中条山下的蒲州城和黄河岸边的风陵渡都会留下那笔宝藏的传说和故事。因此,一致决定,去蒲州城。
蒲州在雍正年间改称永济县,现在叫永济市。我们到的时候正逢当地一桩盛事:老城西面的黄河岸边,一座钢筋混凝土的鹳雀楼建成并对外开放。我历来对这种用现代材料和现代工艺建造的仿古建筑不感兴趣,更对那些将此吹嘘为古迹的做法嗤之以鼻。但我对此地的一处实实在在的古迹却有着莫大的兴趣,那就是普救寺。这里是红娘成就了张生与崔莺莺美好爱情的“圣地”,《西厢记》名气之大,就连寺里的一座舍利塔都被叫做“莺莺塔”。我们这次来却不是为了朝圣,也不是冲着莺莺塔的古怪声响来的,我们来此是因为流传在当地的两个传说。
第一个传说中提到:李自成于定州兵败之后,辗转来到蒲州,准备从风陵渡过黄河回到西京。其间来到普救寺上香,与住持圆慧大师有过一番长谈。圆慧大师点醒了李自成心中的佛性,并送给李自成“奉天玉”三个字,也就有了后来李自成在湖南夹山寺出家做了“奉天玉大和尚”的故事。
这第二个传说就更离奇了,说李自成的大军要从风陵渡过黄河,缺少船只,就命人上中条山砍伐大树用来造船。结果在中条山的西段一个叫苍龙峪的地方发现了一处绝佳的风水宝地,负阴抱阳,北枕中条山,取其垄龙之形,南临黄河,得其藏风聚气之势。李自成感慨赞叹之余,选定此处为万年之后的去处,也就是死后要葬在这里。大顺朝五行德火,苍龙峪五行属木,正好应了木生火。
第一个传说已经没办法求证了,圆慧大师和李自成早已作古,两个当事人都不在了,这“奉天玉”三个字是不是圆慧大师送给李自成的,就说不清楚了。
第二个传说倒是可以去求证的,那就是去苍龙峪看看,一探究竟。如果李自成果真如他所愿,归葬于苍龙峪,那么秦皇传国玉玺不就有下落了吗?
想好了就行动,目标地:中条山苍龙峪!
果然一处宝地!星分觜参,地接冀豫,北有汾河谷地,一马平川,沃野千里,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西南有风陵渡,联通晋陕豫三省,跨黄河入潼关有八百里秦川;东接太行,山势逶迤绵绵,似游龙般灵动;南临黄河,浩浩汤汤,滔滔东流。河水自西疾疾而来,向东缓缓而出。苍龙峪正好处在龙胆位置,山环水抱,藏精聚气,当真是寻龙之圣地!李自成若果真葬在此处倒也不委屈他草头天子的身份。
随后的几天里,我们先后登上了峡石崖、水晶盘、九峰山和小柳沟的山顶,从各个方向仔细观察了苍龙峪,再进入苍龙峪里面近一步观察,得出一个让人有点沮丧的结论:苍龙峪虽处于游龙龙脉的龙胆位置,已是风水绝佳之地,十分难得。但峪内地貌破碎,小溪流十余条,纵横交错,竟无一处理想的结穴之地!
爬了几天的山,居然得出这样一个结果,大家都很懊恼。老何依旧向山谷四周张望着,丁志坚在一块石头上磨着他的柴刀,马建设累得躺在落叶堆里,晒着太阳。我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山谷的深处,陷入沉思:如果传说是真的,李自成死后果真葬于此地的话,那时候此地早已归入大清的统治和管理,他的入葬只能是悄无声息地进行,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明挖竖穴、砌筑地宫、营建坟茔,最好是能有个天然的洞穴,就象太谷县东山里的那个山洞。可东山是太行山的余脉,是石灰岩的山体,这才有可能形成古溶洞。而中条山主要由是花岗岩和石英砂岩构成,不具备形成大型洞穴的条件。
想到此,我无奈地环顾山谷四周。已经是仲秋时节,山间满目金黄,偶尔点缀几点或浅或深的红色,那是枫叶红了。秋色宜人,赶走了刚才的沮丧和懊恼,心情舒畅多了。
山谷的北边,东西两侧的大山向内呈现合抱之势,恰似人的双肩微拢。中间有一座孤兀独立的山峰,背靠高大的山体,面对着苍龙峪的峪口,虽不是很高,但却非常抢眼。
我猛地像是触电一样,浑身一激灵,突然就想到了老何教给我的结穴之法,也就是选择墓穴具体位置的方法。两侧双肩合抱,中有凸地高出,若乳状,此处结穴名为乳穴,极尊贵。如此一看,那座孤兀独立的山峰不正是结穴在乳状凸地上的乳穴吗?
我赶忙站起身跑向老何,跟老何说了我的想法。老何听了连连点头称是,还一再夸奖我,说我聪明,悟性好,是块倒斗的料。我没好气地说:“我可不想当黄老七。”
四人继续前进,来到那座山峰脚下。围绕着山峰转了一圈,也没有什么发现。偶尔踢起来的一块石头引起了我的注意:这块石头比普通石头重很多,包裹着褐色的锈斑,中间还点缀着绿色的斑点,跟铜锈一样。
“铜矿石!”我激动得叫出声来。再找找,果然又找到很多。我兴奋地把大家都叫过来说:“史料记载,中条山有铜矿,兴盛于唐朝,宋朝时期铜矿采尽,矿洞废弃。没想到这座山峰居然也有铜矿!大家分头找,找矿洞,找到洞口就集合。”
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这座山峰就一个矿洞,洞口很好找,就在半山腰。
洞内很小,只有一人多高一人多宽,我跟老何、马建设还能轻松通过,丁志坚可就惨了,只能侧身前行,还得半蹲着,要不然脑袋就撞到石头上了。
走过低矮狭小的通道,进入到一个洞厅,这里可就宽敞多了。洞里空气很污浊,我赶紧拿出雪莲定神丹,一人一粒含在舌下。
洞厅里又有四个洞口,分别通向不同的方向,这应该是主矿洞延伸出去的新的开采区域吧。
为了确保安全,就不再分头行动了,而且集中在一起,互相之间也好照应。
每进一个洞口,老何都在洞口用阴沉木粉、雄黄粉、雷击桃木粉提前处理一下。前三个洞口一切如常,不见有邪秽之气,洞内也没有新的洞口。到第四个洞口时,所有人都开始紧张起来了:雄黄粉和雷击桃木粉连撒了两遍,那化为黑气的阴邪污秽之气还没有散尽,直到用了第三遍才全部散尽。老何紧皱眉头,语气颇为沉重地说:“这个洞里非同一般,不但有很重的阴邪之气,还有股很强的杀气,可能有大粽子。大家都小心点,踩着我的脚印走,不要摸任何东西。”说完,便走在最前面,轻手轻脚,小心翼翼,一边谨慎地探路,一边缓缓前行。我排在第二,马建设排在第三,丁志坚殿后。
马建设好奇地问我:“什么是大粽子?”
我紧张的只是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僵尸。”
马建设听了吓得吐了吐舌头。
走着走着,老何停下了脚步,并举手示意后面的人也停下。
老何拿起登山杖,朝脚前面的地面使劲戳了一下,地面竟然陷了下去!又听见“吱吱呀呀”的声音,好像是木头的车轮在转动。抬头再看前面的地面,地面竟然升起来了!
“翻板!”我惊呼一声。这是古墓里常用的防盗装置,以前只是听说过,今天见着真家伙了。
“三甲你来往下面看一看。”老何在叫我呢。
顺着老何头灯的光束,我向翻板下面看去。下面是个深坑,有一丈多深,赫然躺着两具白骨,身体被下面一尺多长的铁钉刺穿。
这也不知是哪年哪月进来的两个倒霉鬼。
老何又晃了晃翻板,用眼睛打量了一下距离:“这个翻板有一丈多宽,跳是跳不过去的,要想想其他办法。”
我看了一下洞顶,离地面也就两米多一点。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丁志坚高大的身躯,问到:“你能把我抓着从这扔过去吗?”说着,我用手指了指翻板的对面。
丁志坚听了一愣,旋即好像明白了我的意思,点点头,肯定地回答我:“可以,我一手抓住你的两只脚脖子,一手提着你的衣服领子,可以扔过去,但你身上的东西要全部先拿下来。”
丁志坚既然能把我扔过去,那也肯定能把马建设扔过去。
主意已定,我就把我的想法给大家说了一下:第一步,马建设骑在我的肩膀上,在这边的洞顶上打一根攀岩钉,穿入绳索;第二步,丁志坚把我和马建设扔到翻板的另一头,再把绳子的一头也扔过去;第三步,马建设骑在我的肩膀上,在洞顶上打入第二根攀岩钉,穿过绳索,在空中拉一条连通两头的索道;第四步,老何解下装备,从空中索道过去。丁志坚再扔过去一根绳子,把装备一点一点全部从翻板上面拉过去。装备轻,应该不会把翻板压翻。即便压翻了,最多也就是损失点装备,人没事就行;第五步,丁志坚顺着索道过去。只要能全部过去,回来的时候就要简单多了。
听了我的计划,老何和马建设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但也实在想不出来其他更好的办法,最后意见统一,照此执行。
这个方法听起来挺悬乎,但在执行的时候,只要保证每一步操作都认真仔细、不留隐患,还是很靠谱的。
前几步操作的都非常顺利,到了最后一步,就是丁志坚顺着绳索滑过来这一步。我心里开始犯嘀咕:毕竟丁志坚太重了,将近三百斤的体重,我怕打在洞顶的攀岩钉承受不住,发生意外。所以在丁志坚过来之前就强烈要求他,在腰间拴一根绳子扔过来,我和老何、马建设一起拉住绳子,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事实证明,我的顾虑还是有先见之明的:就在丁志坚即将全部滑过来的时候,洞顶的一根攀岩钉突然断裂,丁志坚掉落下来,重重的砸在翻板的一头。与此同时,我和老何、马建设抓着绳子拼了命的使劲往后拉,在丁志坚掉入深坑之前把他拉了起来。
断裂的攀岩钉幸亏是已经过来的这一边的,否则等回去的时候就又要被丁志坚再扔一回了。于是,我和马建设在这边重新打好了攀岩钉,穿好了绳索。
各自把装备、工具重新整理好,依旧是老何走在前面,我第二,马建设第三,丁志坚殿后。
再往前走,突然有一股奇臭无比的气味扑面而来,紧跟着就是一阵满是血腥味的阴风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