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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一询问,石纪轩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就在他前往日本参加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后不久,柳羡就发表了一篇文章,对石纪轩好几次差点被棋院禁止参加职业棋赛的情况作了详细介绍,以犀利的文笔对中国棋院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文章发表后,立即又有人贴上网上各大论坛,受到众多棋迷的关注,不久后又被好些报刊杂志转载,引起很大的反响,石纪轩再次成了焦点人物,许多记者都希望能在他回国后的第一时间里对他进行采访,才会出现刚才在机场的那一幕。石纪轩这才想起自己曾对柳羡详细的述说过棋书事件,她还说过要帮石纪轩出气,石纪轩认为她当时只是随便说说,也没放在心上,现在才知道原来她是想通过媒体的力量来对付棋院。
虽然估计到棋院高层有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对自己产生不满,但石纪轩觉得这本来就是事实,加上对棋院高层的印象也不是很好,也就没太把这事放在心在。直到见了宋泽林后,他才知道事情原来并没那么简单。
两人见面后,宋泽林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一下石纪轩这次世界业余围棋锦标赛夺冠的情况,就先问他是否知道最近媒介和棋迷们对棋书事件的关注情况。石纪轩说自己一下飞机就碰到记者要对这事进行采访,所以问了一下,也知道了个大概。宋泽林听后又问:“对这个情况你有什么看法?”
石纪轩回答说:“看法?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呀。虽说我并没有存心要让棋院为难的意思,但人家柳羡的报道又没有违背事实,棋迷关注也罢,指责棋院也罢,都只是说说而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宋泽林微微叹了一口气:“你没有存心要让棋院为难,那为何柳羡的文章中到处透露出在为你鸣不平的意思?若不是你在接受采访时猛发牢骚,她至于这样吗?”
石纪轩主:“其实在说这事时,我并不是在接受采访。你也知道,我和柳羡是老乡,关系也还算可以,因为棋书的事,我心中多少有点郁闷,刚好她又问起这事,我就当朋友间闲聊般随口把这事对她说了,没想到她会把这事给报道出来了。”
宋泽林听后,苦笑了一下:“好了,你稍等下,我先安排下渡边英树休息,等下再慢慢和你说。”见泽林似乎对此事颇为注重,石纪轩于是先婉言拒绝了刘忠武、方琼等人出去为他夺冠进行庆祝的提议,等宋泽林安顿好渡边英树之后,两人单独进行了一次详谈。
宋泽林对石纪轩说:“这次柳羡把棋书事件报道出来后,大家都在指责棋院,对你则是抱着支持和同情的态度,从表面上看对你很有利。可实际上,你现在的情况可就不大妙了。”
石纪轩听后,也不答话,只是不解的目光看着宋泽林,等待他的下文。果然,宋泽林也没等他提问,很快就接着说了下去:“要说清楚你的情况怎么个不好法,我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给你分析。这第一个方面嘛,是棋院高层将会对你产生不满。”
说到这里,宋泽林顿时了一下:“你可能认为,棋院高层本来就对你不怎么样,象冯明学不就一直在为难你吗?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就有些片面了。不错,冯明学对你存心为难是事实,但他并不是棋院一把手,更不能完全代表棋院。其实棋院高层中,多数人对你的印象都是很不错的。你可能就要问了,如果真是这样,为何在冯明学为难你时没人为你出来说句公道话?”
“这其实并不奇怪,别人对你印象虽好,但毕竟各有分工,你的事情当时是冯明学在处理,在你看来,是几次差点就要被禁止参赛了,可毕竟还是差点呀,因为冯明学每次都提有条件,在你还没有真正被禁止参赛之前,其他人是不好插手冯明学正在处理的事情的。”
“可这次柳羡的报道不但让棋院受到指责,就连众国手们也都大失面子,棋院高层自然是全都对你有所不满了。你若只是得罪几个棋界实权人物也还罢了,一旦棋院高层整体都对你有看法了,你在棋界就很难混了。你又要问了,棋院受到指责可以理解,怎么会连国手们都大失面子呢?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方面了。”
“从柳羡的报道来看,棋院之所以这么看重你那几部棋书,就是因为它们能帮助国手们迅速提高棋力。这很容易让大众产生不好的联想:原来国手们天天研究围棋,却还要靠古人留下的几本棋书的帮助棋力才能得到提高,那众国手们也未免太差劲了吧?既然国手们提高棋力要靠石纪轩的棋书的帮助,那他们肯定要比石纪轩差得远,也难怪棋院老是要想方设法的禁止石纪轩参加职业比赛了,典型的嫉妒贤能嘛!”
“你不要认为这是我在胡说,网络上已经有人把这话明确的说出来了,还得到了好些人的支持。人都是要面子的,你说众国手看到这样的言论后会有什么想法?这样一来,国手们的面子往哪里搁?除了少数几个本就与你熟悉而且又心胸宽广的人外,只怕大多数国手都已经对你抱有敌意了。”
“事情这么一闹后,你可是把棋院和国手们都给得罪光了,让人觉得冤枉的是,这还不是你的本意。你说,这算个什么事情呀?”
石纪轩确实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复杂,在听了宋泽林这么一通长篇大论的分析后,想到棋院高层和众国手可能都已经对自己有意见了,他心中多少有些混乱,但他认为自己并没有错,而柳羡作为一个记者,在知道事情真相后报道出来也没有错,于是稍一沉思后,他很认真的对宋泽林说:“宋九段,很感谢你的关心。其实我真的不想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既然人都已经得罪了,我后悔或伤感都没有用。我想只要自己以后在下好围棋的同时再低调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宋泽林轻叹一声:“纪轩呀,我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别的不说,棋院只要随便在赛程、赛制等方面动点手脚,就有你难受的了。何况还有许多地方是你现在根本就想不到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出面向新闻界作个解释:一是说明一下你并没有受到棋院的威胁,公开棋书完全是出于自愿;再一个就是澄清一下,说清楚要长棋主要要还是靠的棋手自身努力,棋书虽然也有一定的帮助作用,却并没有外界传的那么邪乎。这样一来,棋院和国手对你的误会自然就会消除了一多半的。”
石纪轩想到自己最初本来就有公开棋书的想法,而棋书的作用也确实只是如此而已,也就很干脆的答应了宋泽林的提议。宋泽林关心石纪轩是一个方面,作为一个棋界名宿,让棋院和国手们多少挽回点面子也是他很关心的,同时还担心棋院在四川队征战围甲时动手脚,现在见石纪轩答应了自己的提议,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