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又被股市当韭菜割了的于隐,把自己扔到廉价的椅子里,长舒一口气。
呵呵,割就割,又不是没被割过!
你割老子,能割几次?就那么长,割没了拉倒!
但老子可以割高考!而且,每,年,都,割!
他兴奋的打开抽屉,拿出最新的高考卷子。
于隐觉得自己一定是非常热爱、并感谢高考的,不然为什么连做梦都经常能梦到呢?
这个爱好从07年高考那年之后,就没间断过,整整二十年!
每次老子都能一口气…割…完……
于隐脸滚卷子,将其当成了吸油纸……
一觉睡醒,于隐身心舒畅,闭着眼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腹腔中,压抑的浊气化成了一个字,喷薄而出!
“爽!”
“肃静!”
严肃到阴刻、冷酷中压抑着怒火的女声,瞬间撬开了于隐的眼皮。
“嗯?!”
介谁啊?怎么跟老子说话的?老子分分钟给你道歉,你信不信?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脖子上挂着牌子中年妇女,无框眼镜的粉镜片后面,一张掉白墙皮的扑克脸。
“再敢扰乱考场秩序,取消你高考资格!”
成功收获一堆考生白眼的于隐抿抿嘴,点点头,老老实实把自己蜷成一个团子。
又高考啊?呵呵,考呗!
于隐看了眼考场的其他考生,一个个鼻子上架眼镜,左手腕戴大屏电子表,倒是挺整齐划一的……
“不要东张西望!”
这位明显内分泌失调,正在想某一个、或几个雄性的夜的监考老师,干脆腆着小肚腩站在了于隐桌边。
从于隐的角度看去,那条被撑得随时会裂开的牛仔裤的分叉处,就像是骆驼的脚趾,传说中的Camel Toe!
嘶~真丫的……胡椒粉进眼睛了!
算了,反正是梦里的虚构人物,不跟你计较,咱入乡随俗,安安心心考完就是了。
晚上还要跟几个鸡蛋里挑骨头的大客户推杯换盏,留点精力吧!
看了看考卷上硕大的抬头,“07年普通高等学校招生全国统一考试理科综合能力测试”。
哦,俺高考那年的破卷子嘛!不知道已经含泪刷过你多少次了。
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电子表,没认出啥牌子——很正常,梦里头的东西,你能认识几个?
不过,想来以自己那个时候的家境,也买不起啥名牌,地摊货凑合凑合就够了。
倒计时,还有3分钟。
于隐冷笑着翻到答题卡的选择题部分,果然,三道多选题都有改动痕迹。
“下列选项中正确的是”,
“请选择不正确的一项或几项”,
“下述选项描述准确的是”。
于隐淡定的把答案原封不动的改了回去。
当年,就因为这个,本应满分的理综,丢了18分!
更让于隐窝火的是,这答案是交卷前五分钟、第6次检查的时候,自信满满的改的!
并且他当时想——
“哎呀,18分被我找回来了!好险好险,差点啊!娃哈哈哈,清华建筑,我来啦!”
然后现实是——清华你好,清华再见!
什么?我去哪儿?爱去哪去哪,去哪儿不是活?
这一次,于隐改完后,反复确认了,这次确实没有把正确的改成不正确的,也没把准确的看成是不准确的。
他相信自己二十年来疯狂刷题的成果,更相信自己对这份百炼成钢的卷子有多么刻骨铭心!
AC还是BD,咱二十年后再决雌雄!
还我满分!还我金榜题名时!还我洞房花烛……
“铃铃铃!”
交卷!
下午进了英语考场。
“请各位同学准备好,下面开始检查身份信息。”
于隐翻了翻笔袋,又一摸口袋,当时汗就下来了——老子的身份证呢!?
没身份证考个球!?我怎么证明我系我寄几?!
马上就轮到于隐了,可他仍然没找到!
老师,你们怎么查的这么快啊!你们有在仔细核对吗!?
慢点行不行?求求你……实在受不了了啊!
颓然往椅子上一靠——算了!时也命也,不考也罢……
戴眼镜的监考老师检查到他这里,关切的问了一句:“同学,你还好吧?”
于隐咧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调整状态,拿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加油!”
然后,监考老师,就走了!也没跟于隐要证件!
留于隐一个人,在座位上懵逼不已。
原来还可以装病免看证件的吗?
不过,不用验明正身,对他此时而言,总归是件好事儿!
高考就像小便,来也匆匆,去也冲冲,说完就完了。
考生就像小便池里从天而降的黄河之水,谁特么知道谁明天会冲向哪根下水管?
不知身处哪根管道的于隐感慨不已,这次的梦,怎么这么长、这么清醒?
感觉奇奇怪怪的,那就当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了吧,挺好……
“禽兽!兽!这里啊!”
声音既熟悉、又陌生——因为于隐在“冰封王座”里总是用兽族,他高中绰号——兽王,等于,禽兽!兽!
于隐闻声望去,考场外,一个短发女生拿着一个蓝色的细长盒子,一边挥一边迈着大长腿向他跑了过来,鼻梁上那副平光镜轻盈又稳重。
于隐下意识哆嗦了一下——这可是个狠角色,无论是现在,还是二十年以后!
于隐干笑着回道:“乞丐婆你还没走?有何贵干啊?”
她是于隐的高中同学,叫苏灿,另一个学霸。
因为这名字简直就是武状元“苏察哈尔灿”的简称,而长得又很像张敏,所以于隐给她起了个绰号——乞丐婆。
于隐被她叫禽兽,只能说是礼尚往来。
苏灿来到于隐面前,把手中的铁盒子递给于隐。
“你妈让我转交给你的自制饼干。”
嗯?我妈?
于隐一愣,我那个能把番茄炒蛋做出十八种迥异味道、但皆难吃无比的妈,竟然做饼干了?!
这次是啥味道?鼻屎味儿?臭鱼味儿?还是屎壳郎味儿的?
反正,你永远也不知道俺娘做的下一块饼干是啥味道……
“那我妈呢?她怎么不亲自给我?好歹我也是高考唉……”
“哦,她跟你爸刚走,看起来挺着急的,说是要去赶飞机。”
“他们俩光荣的人民教师能飞去哪……”
于隐话还没说完,左眼的近视镜片上就弹出来一条光幕。
“您有来自爸爸的未读信息。”
于隐一愣,07年我就买得起狗哥眼镜了?明明我到现在都还没攒够……
不是,咱不提钱,俗!
关键问题是,狗哥07年还没开始研究智能穿戴设备吧?
咱这梦是越来越肆无忌惮、天马行空了啊!
呵呵,哪怕现在突然冒出一只粉红色的吹风机脑袋,跟我说它要啪啪啪,我都不意外。
爸爸的信息自动弹开,还是文字版的。
“亲爱的儿子,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和你妈应该已经乘上了环游世界的飞机。”
刚读到第一条,于隐就牙花子疼,从你们把饼干盒交给苏灿,到我看到这封信,前后加起来有没有五分钟?
五分钟,你们能从我的考场蹦上飞机?!你们是带了回城、还是配了闪现?开了大的哪吒都没你们快!
“世界太大了,我们必须去看看,不然会赶不上停在外边的2路汽车。”
去吧去吧,不用强调,更不用背歌词水字数,你们开心就好!
“你今年已经18岁了,要学会独立。我们没什么给你的,这饼干盒你随身带好。”
呵呵,咱家穷得只剩饼干盒子了,我当然要带好!讨饭也要有个装钱的家伙不是?
“哦,对了,房子已经卖了,你不用再回去,自己闯吧!”
我就说嘛,就咱家那点儿骗子都不惦记的存款,怎么够你们环游世界,原来是把房子卖了。
爷们儿,豁达啊!浪漫啊!
难怪我妈嫁给了你这个连彩礼都出不起的穷光蛋!我辈的楷模!
以后我也要跟我女朋友深情的说:亲爱的,我们去旅行结婚吧!让彩礼和丈母娘一起见鬼去吧!
如果她敢说不,那她就一定是不爱我,提裤子走人!
“男子汉大丈夫,闯出一片天!老爸相信你!加油!”
您最好信我!
因为我当年上大学的学费都是我妈卖了房子凑的,其中一大半,还用来给您办了丧事。
所以,您去环游世界也挺好,省得看到我的录取通知书,喝那么多闷酒……
看完信息,于隐感慨万千,对苏灿道:“乞丐婆,你爸妈呢?怎么也不在?”
“我让他们先回家啦,好不容易熬过魔鬼高考,我怎么也要好好放放风才行!”
说罢,苏灿装腔作势的轻咳了一声,学起了班主任的样子。
“清华北大在向你们招手!少年们,腾飞吧!”
“看来你考的挺好嘛!”
苏灿一脸得色,一甩头,俏皮的勾勾手指,示意于隐跟上脚步。
“要不要对对答案?万一你错了呢?心里也有底是不是?”
“不必不必,”于隐和苏灿一边压着马路,一面摆手道,“你一定考得很好!”
于隐心说,你何止是考得好啊!未来发展得更好!
好到什么程度?如果我告诉别人,苏灿是我高中同学,绝对会被大家当成棒子国人!
这位大神,大学毕业奉子嫁入豪门,没多久就因孩子夭折的事情跟丈夫一家闹掰了,愤然离婚,净身出户!
然后她和昔日所有同学断了联系。
大家再听到她的消息,是十年之后。
那时她已经挤入了福布斯排行榜,连她的自传,都成了畅销书!
又过了没多久,她前夫家族倾家荡产,而她也移民国外了,据说好像是因为买凶杀了前夫全家,东窗事发,不得不走。
从那往后,同学们要是想见她,就只能去找时代周刊的封面。
于隐高中时,绝对没想过,平日大大咧咧的苏灿,竟然比黑化后的周芷若都狠!
幸好啊,咱当年年轻不懂事,只带您下了馆子,没去所里招待您,不然死全家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又哆嗦了一下的于隐麻溜的打开饼干盒,随手扔路边一块——死者为大,先谢某二代挡灾救命之恩!
然后递给苏灿一块——谢女侠不杀之恩!
“刚考完试,消耗不小,先尝尝我妈的手艺?”
苏灿趾高气扬的接过饼干,眼睛都乐成了月牙。
“那我晚上请你吃饭!”
看苏灿吃了饼干没啥过激反应,于隐才又拿出一个,自己吃起来。
“禽兽啊,你妈妈做的饼干,真心好吃,就是个头小了点。”
意思是说没吃够呗?
于隐又递上一块,顺便端详了一下盒子里头。
一共六个放饼干的空槽,每个槽里最多九片,他爹还很细心的在盒子两端标记了“上”“下”俩字。
然后于隐不开心了!
因为就算把他拿出来的几块放回去,也都填不满,怎么都会空几个!
高考后就送我一盒饼干,还带自己先吃的?
于隐气鼓鼓的盖上饼干盒,大概明白他爹、一个资深周易爱好者的意思了,但旋即更气!
每个槽里的饼干数量,最小是六,最大是九,共有六槽,还给标记了上下,这不是卦象是啥?
您是王者,我是白银!儿子虽然不屈,但服了!
您送卦也就算了,支持您神神叨叨的爱好!
但送我个水雷屯、64卦里最凶的卦是几个意思?!
我谢谢您昂!还好送的是本卦,要是个变卦,打死我都猜不出来!
人家孩子都是抬头见喜、出门拿红包,咱这儿被扫地出门已经够惨了,还得被您的凶卦触霉头?!
哪怕我是充话费送的,您也得注意一下社会影响啊!
苏灿见于隐眉头紧锁,咬牙切齿,以为他想起了刚刚结束的高考,便问:“你哪道题做错了么?跟我说说呗,也许没错呢?”
于隐摇摇头笑道:“这个饼干盒子里,是一卦象,就是周易讲的那个……”
苏灿皱着眉头关切的问:“于隐,你还好吧?怎么还开始说胡话了呢?什么卦象啊?周易又是哪个班的同学啊?”
于隐撇撇嘴,心道,这妞演技也忒假了吧?!
“苏灿你够了哈!”于隐笑道,“成天跟我借小说看的人,跟我说你不知道周易?!不知道不会上网查么?”
苏灿更着急了:“我刚用眼镜查了啊!没有啊!”
“不可能,我查给你看……”
于隐刚想嘲笑,却发现狗哥眼镜的光幕上显示着大大的“404”!
404你大爷!都河蟹到老子的梦里来了?!
那我硬盘里苍老师、武老师、天老师的学习资料呢?
是不是也有一天要被改成《一只大灰狼和七只小羔羊不得不说的故事》?!
于隐仰天长叹,息以掩涕兮……
“小心!”
“哎呦卧槽!”
右手被苏灿狠狠一拽,一辆汽车擦着他裤腰带飞了过去,咔吧一声,左臂一麻!
这股惯性直接把于隐和苏灿摔成了滚地葫芦,俩人的狗哥眼镜里面全是活蹦乱跳的葫芦娃!
“禽兽禽兽,你还好吧?于隐?!你怎么样,别吓我啊!我已经叫了救护车,马上就到,你撑住啊……”
七荤八素的于隐忍着着左臂痛彻心肺的伤,分外确定了一件事——幸好作者没想撒花完本,不然差一点老子就死求了!
啊呸!莫要贫嘴!
老子确定这特么不是梦!梦里不可能这么疼!
曾经骨裂过的他,实在是对断骨之痛记忆犹新!
可如果不是梦,这,又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