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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怪异门子

卢子岳抬起头,昨日西市救护过的女子正站在庙门口,手中举着一个布包,低头望着他。

那僧人盯着卢子岳,不再言语。

女子缓缓走下台阶,伸手把布包递给卢子岳。

卢子岳浑身僵直,立在当地。

僧人在卢子岳眼前挥了一下手:“小子,没见过美人吗?”

卢子岳这才如梦初醒,欲待推辞,却不知如何开口,嗫嚅许久,却只说出几个字:“多谢姑娘。”

女子嫣然一笑:“哪里,我该谢你昨日相救之恩。”

卢子岳见女子还记得他,双颊竟有些发烫。

那僧人笑道:“你说的行侠仗义的小子就是他啊,昨天还是救美的英雄,今天怎就成了抢糕的小贼。”

卢子岳慌忙解释:“实是我大伯受伤极重,想要吃一口软枣糕,不想眼看就没有了,我一时情急,多有得罪。”向僧人深深一揖,又转过身去,要向刚才和他争执的大汉道一声得罪,却见刚刚排队的人都已踪影全无,只剩下几个僧人还站在柳条筐边。看来是他和僧人动起手后,那些人慌慌张张,拿了软枣糕后便一哄而散。吃了亏的大汉见得凶险,也溜之大吉。

“不必,我一个小小门子,受不得大礼。”那僧人摆手说。

那女子问道:“你大伯受的何种伤,长安城内,我倒认得几个郎中,可以引荐与你。”

“我大伯受的是刀剑伤。”

“怎受的伤?”女子关切的问。

“他是金吾卫,昨夜出去当差,为匪人所伤。”

门子眼中倏然一亮,急急问道:“他还活着?”

卢子岳想这门子问话实在无礼,如诅咒一般,又好像怀疑自己胡乱编造大伯受伤之事,就为骗个软枣糕,口气中不免露出不悦的腔调:“他当然还活着!”

那女子说:“这刀剑伤,你可以去长兴坊找一位魏郎中,他就住在坊西,你到那边一打听,人人皆知,最擅长医治金创,或能妙手回春。”

卢子岳先谢过女子的指引,欲解开布包,一边解,一边对女子说:“我拿一个糕就好了。”

女子说:“不必了,寺里还有,我再去要几个就是了。你空手拿回去,路上尘土飞扬,怕脏了,还怎么给病人吃。布包你也一并拿走吧。”

卢子岳又是深深一揖:“多谢姑娘。”他略顿了顿,略提一口气,壮着胆子问:“尚未请教姑娘芳名。”

“你叫我妙仪好了。赶紧走吧,愿你大伯早日痊可。”

门子走上前来,说:“小子,你大伯还想要吃糕,你直接到庙门口找我,我没事就在门房那儿,别再抢了。”

卢子岳拱手致谢:“还没请教大师法号。”

门子笑着:“总算想起问我的名字了。我叫非往。”

卢子岳又要拱手唱喏,非往忙做手势拒却:“别再施礼了,你这小子礼太多,搞得我头都晕了。刚才要多点礼数,也用不着过招了。若再见,莫再给我施礼,我最烦这些虚文!”

非往接着说:“你大伯这次要是逢凶化吉,告诉他,别当什么狗屎金吾卫了。大人喝花酒,他们在外边旗杆子似的戳着,大人开心完,还得给大人抬轿子开道,搞不好还搭个性命进去,这活儿不干也罢。”

“非往师父,别再说了,赶紧让他走吧!”妙仪拦住非往的话头。

卢子岳又欲向妙仪一揖,却看见非往正嘲弄地盯着他看,赶忙道一声告辞,转身离开了宣慈寺。

卢子岳匆匆赶回吕福家,一路上妙仪的脸庞无数次闪现在面前,他忍不住暗骂自己,吕大伯那种状况,自己还在胡思乱想。拼命想把妙仪的容颜从脑海中赶走,却不曾想,妙仪的颦笑如海浪,总是退而复来,挥之不去。

总算走到吕福家,又是吕福儿媳开门,卢子岳探问吕福的状况,吕福儿说:“这阵子像是平静了些,不怎么说胡话了,昏昏迷迷的,倒还平静。只是身上还烫的吓人,这早晚都蘸水敷着呢。”

“请郎中看过吗?”

“请了,郎中又给开了几方药,外敷内用的。内用的如今还咽不下,试了试,也灌不入口,只能先等等。外敷的刚换了药。郎中说还是凶险,就看这几日能不能撑过了。“停了片刻,又低头轻声说:”我刚去订了一副棺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也有个准备。”

卢子岳心中一沉,只得宽慰道:“倒不至于吧。不过备一下也好,兴许还能冲个喜。听人说,长兴坊有一位魏郎中,擅治刀剑伤,不行我去请他来看看。”

“我知道那人,他看病,诊费极高,我们请不起。”

卢子岳想想,自己身上还有点父亲给的盘缠,也许还能帮上忙,说:“无妨,我去请,诊费的事再想办法。”

吕福儿媳说:“这天色向晚,你走到那里,只怕坊门也关了,不但他出不来,你也回不来。就算能请的来,这早晚也没地方去买药。又是刚缝的伤口,换的药,也不好再拆开来折腾一番,还是明日一早再请吧。“

正说到此处,却见吕福娘子从卧房走了出来,神色茫然。卢子岳迎上前去问安,吕福娘子喃喃道:“这是做的什么孽啊,大人去什么平康坊,他倒要挨刀。”神情宛如在梦寐之中。

卢子岳问吕福儿媳说:“大伯是在平康坊受的伤?”

“不是。”吕福儿媳说:“刚才有一个我舅军中的朋友来看望,偷偷和我们说,我舅是昨晚陪着一个大人去平康坊,回来路上被匪人所伤。跟我舅一起的几个兄弟都死了,奇怪的是,那大人倒毫发无伤。金吾卫里的官长根本不顾我舅死活,就往边上一丢,还是他几个兄弟去请的郎中。军营中也没人照顾,好说歹说,才同意叫上我们去营中,拉回家中医治。想不到为官家卖了一辈子命,连这点情分都不讲。”说着,忍不住落下泪来,

卢子岳只能劝慰了两句,问道:“去平康坊做什么?”

“平康坊都是青楼,你刚来长安,哪里知道。卢兄弟,这事可不能张扬出去,要给家里惹祸的。”吕福儿媳说。

卢子岳心头气恼,想堂堂金吾卫,每日做的竟都是这些勾当。父亲还让自己来这里投军,如今想来,就算是吕福安好,能引荐自己,自己也再不想做什么劳什子金吾卫了。

他拿出妙仪给的布包,对吕福娘子说:“大娘,我去宣慈寺拿了几个软枣糕回来,吕大伯若能吃得下东西,可以给他吃一口。”

吕福娘子说:“多谢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卢子岳赶紧说:“这是宣慈寺的软枣糕,我听猜吕大伯一直念叨,想必是想吃一口。“

吕福儿媳说:“多谢卢公子弟好意,不过我舅从不吃枣糕的。”

“不吃?”

“我舅不是不爱吃糕,他是不爱吃枣。也不知道为何,他总说枣有股土腥气,从来不喜。”

卢子岳备感失望,费了一番周折,不想吕福并不爱吃软枣糕。

可是,既然大伯不爱吃软枣糕,他反复念叨宣慈寺又是何意?卢子岳颇为困惑。

蓦然,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在心中闪过:吕大伯是陪大人去青楼时受的伤,为何那宣慈寺门子非往说的什么大人喝花酒,搞不好丢了性命之类,句句都像与吕福的遭遇贴合。莫非他早已知道此事的真相?

卢子岳再想下去,大伯一直念叨的“宣慈寺”,吕福媳妇口中武功高强的匪人,非往不同凡响的身手,几件事情勾连纠缠在了一处,隐隐一条因果之线,似乎飘浮于眼前。

卢子岳把布包递给吕福儿媳说:“大伯若不吃,你们吃就好了,不枉我跑了一趟,聊尽一份心意。我先告辞,明早再来看望。”

卢子岳从吕福家出来,先回邸店,将从家中一路携来长安的佩剑拿上,行路如风,向宣平坊急奔而去。他想知道,非往那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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