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叶嬷嬷送来三套衣服,苏觅月挑了其中一件,送给了之秋。
回到房里,之秋高兴的拿起衣服就往自己身上比划。
轻哼一声:“装模作样,看她白天嚣张跋扈的样子,现在还不是来和我示好了。”
之春摇摇头:“你别小瞧了她,这位主子可不简单,到底是我们低估了。”
苏觅月白天的一举一动之春都瞧在眼里,如果一个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真的能把小姐的做派装的那么像,那这位主确实很厉害;可如果不是装的,那这一天就是蓄谋已久,想到这儿,之春不由得脊背一凉。
之秋不以为然:“怕她做什么?一个乡下来的土丫头还能吃了我不成。”
“之秋,这衣服你赶快收起来吧,被人看到不好。”之春好心的劝道。
“你别管了。”之秋翻了个白眼,解开包袱,在首饰堆里拨拉,挑出一支白玉杏花簪在头上试。
凭什么她不能穿这好衣服,她偏要穿,不仅要穿,还要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那土丫看看清。
之春看自己一番好心劝导的话,之秋并不在意,于是也就没有往下再说的欲望了。
......
另一间房里烛光微弱,房内只有苏觅月一人,她又想起了骑在马上的那个人。
母亲离世那天,相府有一位游方道士突然造访,说两年前天煞孤星降世丞相府,这颗孤星从降世后便一直处于黯淡的状态,可最近几天夜观天象,发现这颗孤星忽明忽暗,有觉醒的迹象,这是大凶的征兆,如果不破解,先克父克母,继而克兄弟姐妹,最后克所有亲近的人,于是她被送去了乡下。
其实小时候的事情她早已经不记得了,但在重生时,这些情景又在眼前重现,所以,即使过了十几年,那位道士的容貌已经变了样,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知为什么,再见到那位道士时,她心中很不安。
苏觅月取下挂在脖子上的红色哨子,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窗前,三声长短长的哨声结束后,她又重新回到桌旁坐下,万籁俱寂,苏觅月放慢呼吸,注意听着,但是过了好一会,昏暗的房间里仍然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苏觅月轻声叹息的时候,一道黑影从窗前闪现,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跪到了她面前。
“拜见主子。”
黑衣人低着头,苏觅月看不清他的模样,声音粗哑而冷冽,没有一丝感情。
“帮我查一个人,这里边有画像。”苏觅月将一封信递给那人。
“小人遵命。”
几乎就在听到声音的同时,那黑衣人从窗子一跃而下,带过一阵风将窗户关上了,房间又恢复了安静,没有一点有人来过的痕迹。
上一世,母亲在临终前,将自己脖子上的红哨取下,挂在了她的脖子上,并在她耳边轻语,那时的她年龄还小,因为母亲重病哭的厉害,根本没有听清母亲说什么,后来只当这红哨是母亲留给自己的遗物,将它珍惜的收藏起来,常常睹物思人,却从来不曾吹响它。
这一切在记忆中早都已经模糊了,只不过在重生时,母亲临终前的一幕又在她眼前重现,她才知道这红哨能唤来暗卫。
但是毕竟过了十三年,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刚才吹响它也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就算是唤不来也不觉得奇怪,可结果是唤来了,那人武功高强,虽只几句,言语间却透漏出冷酷无情,很难不让人想到死士。
思及此,苏觅月双手抱在胸前,不禁的打了个寒颤,赶快跑回床上。
窗幔飘抚,苏觅月睡不着,想到这么多年了,母亲还能以这种方式陪在她身边,她眼眶一热,将手上的红哨握的更紧了。
但马上她的心中又升起一团疑云。
母亲到底是什么人?红哨又从何而来?
经历过前世的种种,苏觅月对外界的感知已经变得非常敏锐,直觉告诉她,母亲的身份不简单。
苏觅月想不出头绪,脑子昏昏沉沉的便睡着了。
......
翌日,丞相府来接苏觅月的马车早早的停在了客栈外。
叶嬷嬷在门外已经侯了好一会了,听到房内有动静,才推门进去,柔声问道:“小姐醒了,昨晚睡的可好?”
苏觅月微微一笑,轻轻点头:“嬷嬷,叫人进来洗漱吧!”
叶嬷嬷将门外的之春之秋唤了进来,看到之秋的穿着打扮,眉头一拧,嘴角扯了扯,她知道这丫头打的什么算盘,有心想提醒,可看到苏觅月的目光,在之秋的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满意的离开时,便没有开口。
小姐都没有说话,她一个下人自然也不敢多言逾矩。
上一世,苏觅月送之秋衣服是出于讨好,这一世,她却是别有用心。
不过昨天她警告过了之秋,想着这丫头行事大概不会如此没脑子,可就在见到之秋的那一刻,她心里暗暗叹息,继而嘴角上勾,露出意料之中的讥笑。
看来昨天的警告,这蠢货是没有听进去,果然还是和上一世一模一样。
叶嬷嬷让之秋之春放下盥洗的东西,遣了她两去收拾行李,自己则伺候苏觅月梳洗装扮。
只是略施粉黛,此刻的苏觅月已经全没了先前的清瘦惨白,朱唇粉面,明眸皓齿,眼角微微上挑,眉间一颗朱砂痣平白添了三分娇媚,身着水烟薄纱罗裙,腰肢柔软,盈盈一握,婀娜的身段凹凸有致,胸前含苞待放,只是由于缺乏营养,整个人看起来比真实年龄要小几岁,个头也比同龄人矮一些。
叶嬷嬷看到眼前的苏觅月,又迷了眼:“小姐和夫人年轻的时候一样好看,若是夫人还在......”
苏觅月帮叶嬷嬷擦掉脸上的泪水,手指着房顶:“嬷嬷,母亲一直都在,她在天上看着我们。”
叶嬷嬷抽泣的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对了小姐,您还记得您的母亲是丞相正妻,而您是相府嫡出的大小姐吗?”
两岁之后,苏觅月就被送到了乡下,记忆中小时候的很多事情已经变得模糊,但她怎会不知母亲是丞相正妻,而自己是嫡出的大小姐呢,只是上一世她即便知道,也不敢争抢,但是这一世她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苏觅月背对着叶嬷嬷,目光眺望窗外,眼神犀利,一字一顿道:“自然知道。”
......
马车里,除了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咯吱咯吱声,十分的安静。
苏觅月阖着眼睛端坐,清晨的阳光透过帘子映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明媚而柔和。
或许是觉得今日的苏觅月格外耀眼,之春好几次抬眸审视苏觅月,而一旁的之秋脸颊绯红,眼底有火,一脸愤愤,时不时的还朝苏觅月翻个白眼。
叶嬷嬷虽然眯着眼睛,但这两丫头的表现却尽收眼底,心里暗自摇头。
之秋这个蠢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平日仗着自己年轻又有点姿色,在下人里招摇也就算了,竟真以为自己能比的上嫡小姐了,从苏觅月从客栈下来到现在,又是生气,又是嫉妒,又是不服。
......
苏觅月并不知道,就在刚才,客栈正对面二楼,一个男人单手背后立于窗前,食指玩弄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眸中炙热。
等背后响起几不可闻的脚步声时,男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三殿下,昨天娘娘从此处经过时,这女子眼神可疑,属下觉得面生,不敢擅作主张。”
”客栈那边查的如何?“
”属下问过客栈老板,那女子是刚从乡下来京都的,名叫苏觅月,来接她的是丞相府的人。”
男人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记得初识那个小女孩时,她和她一样,也是眉间一颗的朱砂痣,可她是才从乡下来的京都,她不是她!男人眸中恢复了冷漠。
“再查。”男人的声音冷漠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