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无云月似银,清宵鹤唳一伤神。谁也没有想到,好好的一场寿宴竟会以这种方式落下帷幕。
懊恼的太子,愤怒的苏魁,狂暴的赵吉,愣怔的刘鲲,还有窃窃私语的百官,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盘算。
待众人悻悻散去,两道倩影悄悄穿过回廊返回后院。借着清冷的月光,赫然是苏魁的女儿苏蕊和她的贴身丫鬟绫音。
原来,方才苏武取枪的时候,正巧碰到了绫音,这个小机灵鬼听说二少爷要把平日里爱如珍宝的虎头湛金枪借予旁人,顿时好奇心爆棚,一番软磨硬泡居然听说有人拉开了卧虎弓,不禁喜出望外,因为老元帅曾经说过,只有拉得开宝弓的人才有资格做他苏家的女婿。
绫音自幼便在苏家长大,她与苏蕊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因此当她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刻跑回后院告诉苏蕊。
原本依照苏蕊的个性根本不会悄悄的跑来偷窥,但是实在架不住小丫头的死缠乱打,最后只得半推半就的随她来到前院,两人悄无声息的隐在角落处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刘鲲的身材、相貌、武艺、人品样样都是出类拔萃,让人挑不出一点瑕疵,苏蕊正值锦瑟年华,见到这般英雄人物岂能不怦然心动。
返回绣楼后,苏蕊心事重重,她实在想不通父亲变脸为何如此之快,刚开始他对刘鲲的轻视人尽皆知,可后来他对刘鲲的看重也是有目共睹,怎么到最后就衍变成暴怒离席,居然连基本的君臣之礼都不顾及,这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翌日清晨,苏蕊按捺不住内心的困惑,起身前往后堂,想要找父亲当面问个清楚。
“娘,您起的好早啊”!
苏夫人闻声抬头,颇有些意外的笑着打趣道:“不是娘起得早,是芷馨起得早。”
“这么早来看我,想必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苏蕊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笑嘻嘻的恭维道:“娘您真是蕙质兰心,慧眼如炬,慧……,会未卜先知。”
苏夫人强忍笑意,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女儿的额头,慈爱地说道:“娘可没你说的那么厉害,说吧,这么早你不去药园侍弄你那些宝贝,跑到娘这来想干什么?”
苏蕊身子一转来到老夫人身后,一边讨好的轻轻捶背一边低声问道:“这么早,我爹去哪了”?
“老头子和你的两个哥哥天没亮就去演武场了,你找他有事”?
苏蕊闻言悄悄吐了吐舌头,心中暗道:只要父亲一生气就会督促两个哥哥练功,看来这两个倒霉蛋今天有罪受了。
“娘,昨天寿宴发生的事您听说了吗?我爹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我听说他老人家连太子和八贤王的面子都没给,把文武官员全得罪了。”
苏蕊边说边留意老夫人的神情变化,只见苏夫人脸色一沉,严肃说道:“此事与你无关,也切莫在你爹面前提起,免得惹他生气。”
“为什么呀?娘,您也知道女儿的脾气,不弄个明白绝不罢休,要不您稍稍透露一点消息给我,满足一下我小小的好奇心好不好。”
“娘,我求求您了,您就告诉我吧,好不好嘛。”
在苏蕊软磨硬泡的连番攻势下,苏夫人终于败下阵来,她佯怒的瞪了女儿一眼,然后低声说道:“老头子气的不是刘鲲,而是他的父亲刘洪。”
“想当年他们二人同师学艺感情甚笃,艺成之后各自下山,刘洪返回楚国蒙祖上余荫袭轻车都尉,官拜宣威将军。而你爹则返回陈国应征入伍,虽然两人各为其主但却往来密切,直到两国交兵这才断了联系。”
苏蕊见娘亲神色有些黯然,连忙催促道:“后来呢”?
“后来楚国兵败,都城被重兵围困一年有余,刘洪献城乞降,大陈才得以一统天下。”
“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天下一统之后刘将军和父亲同朝为官难道不是乐事一件吗?而且我听说当朝国丈也是楚国旧臣,也没见父亲对他有何偏见啊”!
听到女儿的疑惑,苏夫人冷冷一笑,不无轻蔑地说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这话原也不错,但是那厮为了高官厚禄居然残害幼主,简直泯灭人性,丧尽天良。”
苏夫人越说越气,到最后恨恨的咬牙切齿道:“那还是个不满三岁的孩子呀!他怎么忍心割其头颅换己富贵,似这等冷血无情,不忠不义的恶徒,天下人谁不唾之骂之。”
听完母亲的诉说,苏蕊手掩樱口怔立无言,许久之后她才鼓足勇气,呐呐说道:“可是这般子代父过岂不有失公允。”
“哼,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其父如此其子也绝非善类”。
“娘,那也未必。”
“住口,此事休要再提。”
苏蕊见母亲正在气头上,只好乖乖闭嘴,但是她心中却莫名坚信刘鲲绝不是个恶人。
皇城北侧有一片金碧辉煌的建筑,虽比不上皇宫的富丽堂皇却也相差无几,这里正是荣亲王的府邸。
此时此刻王府之中的气氛已然压抑到了顶点,奉先殿内香气缭绕悲声阵阵。
步入大殿迎面摆放的便是昭烈皇帝和昭烈皇后的牌位,两边挂着赵吉亲手书写的挽联:深恩未报惭为子,隐恨难消愧做人。
“千岁,裴老来了。”
“嗯,请他进来。”
“传孤王口谕任何人不得接近奉先殿,违者格杀勿论。”
“喏”。
禁卫统领梅祖将来人让入殿中,随即紧闭殿门大步离去。
“裴老,事情进展如何”?
“托千岁鸿福,一切顺利,眼下人已经入宫了。”
赵吉闻言,再次哭倒在父母灵位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愿父皇、母后在天之灵保佑孩儿得偿所愿。”
“千岁,节哀顺变,可惜先帝英年早逝,皇后也………,不过千岁放心,苦尽甘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赵吉身体一颤,裴老手上传来的温度令他激动的情绪渐渐平复。
“父皇、母后,今日的一切都是因那刘洪而起,他虽然死了可是他的两个儿子尚在,我必用那两兄弟的人头祭奠二老,以慰双亲在天之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