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小琼给我来了个电话,意思就是让我到他那画,我说:“我怕看见小瑶后不自在。”
小琼说:“这个我明白,但是你也得有个地方画画呀。”
我说:“恩,我再考虑考虑吧。”
小琼说:“郝乐,这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马上就要美术统考了,你再考虑几天就没时间了,统考完你们就都要去沈阳参加外省艺术院校的考试了,其实算下来你和小瑶呆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我这是为你考虑,你再想想吧,我希望你能快点来,然后进入画画的状态,听姜恒说你们这些日子也没什么长进,时间不等人…”
“恩,我明白,”我打断了小琼的话:“我会在这几天给你答复的,麻烦你了,让你替我操心了。”
小琼笑笑说:“没事儿,上课时咱是师生,课外咱是朋友。”
然后互相寒暄了几句后我就挂断了电话。
小琼说的有道理,但我知道他不只是单纯的想帮我提高,去他那里上课也不是白上的,况且我现在这个状况小琼真的有能力帮我在短时间内提高么?都是不一定的,他敢那么说,并不意味着他就能做到,先把我拉过去上课才是首先要解决的。从这点来看,小琼其实和老王有着相同点,但不同的是,小琼不会那么无耻的献完殷勤就完事儿,他多少能教给我们一点有用的东西,这点我相信他还是能做到的。
于是第二天我就背着画板去了琼画苑,进屋后第一个看见我的是小琼,而我第一个看见的是小瑶,我马上就感觉到了浑身不自在。
小琼说:“都是老学员了,就不多说了,咱还有两周就要统考了,来这大家都是学东西的,所以其他一些事我希望大家还是暂且都放下,跟着我的方法走,相信你们能在统考之前有一定提高。”
我明白小琼说的“其他一些事”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很久没有进入作画的状态了,每幅画画到一半就停止,这种半途而废的画画方法使得我越来越没有自信,我知道如果这种状态持续下去,是很危险的。于是我准备和自己死磕一下。
那一天我画了八十多张速写,耳朵上带着大耳麦,把耳麦的声音调到刚好让我听不到外界声音的大小,音乐种类都是摇滚和舞曲,把自己带进一个近乎于癫狂的环境中,笔尖在纸上不停的划动,耳机里躁动的音符与画室内岁月沉淀出的环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纸上都是些不堪入目的造型和线条。我知道我画的不好,甚至是丑,但我不能停止,因为我需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找回一些状态,这同时也是量的积累。余光偶尔扫过小瑶,她似乎在看我,或者看我纸上那扭曲的人物造型,我想转头看她,但笔尖的频率让我无暇顾及她到底在看什么。时间随着笔尖流逝,时而快时而慢。阳光透过窗户,窗户的影子印在墙上,墙面就被切割成了若干块,直到它西落后,灯光又把墙面组合到了一起。当我停止这种狂热的状态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脖子和手已经开始酸痛。
这种乱枪打鸟的画法果然颇有成效,虽然在画技上没什么提高,但那天过后我觉得自己找到了一种状态,也找到了一种自信。我相信,只要画画状态好,天天都会有高潮。
在剩下的十几天里,小琼真的是为我们尽心尽力,在指点画画技巧的同时还告诉我们考场上一些经验,这些经验对我们很重要,他还告诉我们专业考试不像文化考试那么不专业,“专业考试”考的是专业,而“文化考试”考的不是文化。
在美术统考的前两天,迎来了一场大雪,气温随之大幅下降。我照常一大早起来坐车去琼画苑,但公交车实在不给面子,半路就抛锚了。司机师傅说车发动不了,让大家等下一辆车。早上是上班的高峰期,很多人都急着去上班,便开始骂骂咧咧起来。司机师傅说:“骂也没用,遇上这天儿了,天王老子来了也得受着。”
这时一名身着裘皮的女郎来到司机师傅身边,用蹩脚的中文说:“先生,你好,我是一个韩国人,我的丈夫出了事,现在正在医院里,我必须要在半个小时内赶到,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帮助我?”
此话一出司机师傅就有了主意:“来,你跟我来。”说着把这位韩国友人拉下了公交车,“我帮你打车,你别着急。”
“可是我没有足够的人民币。”
“没事儿,我有啊。”司机师傅一下变成了服务人民的活雷锋。
“谢谢你了……”
“不客气,应该的。”司机师傅一脸荣光的说。
但很快他的积极性就被大雪覆盖,路过的出租车数量本来就少,还都是载客的。
这时韩国女郎着急得在原地踱来踱去,不时的伸手看表。司机师傅想,这样不行啊,半个小时就要到了。
于是司机师傅说:“要不这样吧,我找辆警车把你送去。”
“哦?!”还没等这位韩国女郎反应过来,司机师傅已经从容的拿出手机拨打“110”了。
五分钟后警车没到,某报纸的记者团倒是先赶到了,长枪短炮的对着这名韩国女郎就是一顿照,还让她和司机师傅合影留念,一个记者终于向女郎发问:“您好,再过不久您就将被安全送往目的地,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您是否感受到了我市人民的热情?”
可能是韩国女郎不了解国情,也可能是她的确没听清记者说些什么,总之慌张的她对着记者“啊”了几秒钟之后记者团就撤离了。然后警车来了,五分钟后警车撇下我们这些乘客拉着韩国女郎绝尘而去,羡慕的我呆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而此时乘客中的一名高龄老人拄着拐棍说:“哎……不学好啊,外表看着人模人样,原来是个小偷。”
这一句话把在场乘客都逗乐了,司机说:“大娘啊,人家不是小偷,是韩国友人。”
大娘弓着背说:“什么?我耳朵背,听不见,你大点声。”
司机说:“她是韩国人,不是小偷。”
大娘叹了口气说:“哎……看来她们日子也不好过啊,都偷到咱这来了。”
司机师傅笑笑,也没再多说。这时后援车终于来了,乘客们很知足的登上了后援车,因为大家都不用再投币上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