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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血幕

“你不要继续留下去,想办法,逃出去。”艾娜贴着合金墙跌落,金属墙刚被外骨骼裂痕的毛边削去表层露出一片银白,就再度被破露表皮的肌体镀上一层红浆。

“为…为什么。”冥尘靠在机甲一旁喘着粗气,看着她说道。他看着她重伤的躯体,有些不忍,甩了甩头,视线挪向别处。

“你还有希望。”肉体震颤,她试图操控战甲坐起来。“你是我们这批营里最有天赋的。我知道你怕什么,你还年轻,忘了我们!你娜娜姐我还没到喜欢小屁孩的地步,走吧,走啊!抛下我…你!”

看着小孩倔强的样子,艾娜眼神很决绝,猛的挣扎着抬起头来看着他。止血带被一把拽开,固定绷带的卡扣掉在地上,叮咚作响。

艾娜走的时候笑的很灿烂。

人造的医疗填充脂伴着器官碎片,顺着地缝油润了墙根。

血早已流干…

冥尘跪在一旁,想哭,泪腺却丝毫不争气。器官工作了半个月,已然麻木。

营里从上到下,413人,到现在仅剩他一人!

强心针挣脱布满老茧的手,掉在地上。冥尘痴痴的看着她,即使她脸上带着笑容,但实际上模样早已状若饿鬼,不成人样。

她用外骨骼帮冥尘扛住了在这个工厂当老六的蓄力一击,外骨骼顶部裂成两半,吱吱冒着电花,设缺口附近的头发缠着管线焦成一团。

她伤的太重了,上肢被贯穿两个大洞。大出血宛如死神的镰刀正在不停收割,带走这个年轻的生命。

合上艾娜的眼睛,冥尘站起身来,身处敌方腹地,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悲伤。

看着满地的残骸,他一把扯断了老六跟外骨骼的脑波连接器,把尸体从机甲里拽了出来,附身拿合金匕首撬开了机甲坐垫下的动力舱盖。揭开盖,漆黑的工厂顿时蓝光四溢,冥尘不由转身踹了光头尸体两脚。喉咙涌动,一口老痰到光头身上。

痰在黝黑的环境下,居然也散发着一点点显眼的幽光。

“m的!”也不知道是骂谁,兴许是骂这个光头开战半个月居然还能剩下小半能源储备,兴许也是再谴责违背战前条例偷偷动用违禁武器的一方高层。

天气阴沉,持续不断的炮火,惊走远方的黑夜。高能炮等等武器炸起的硝烟笼罩了这片战场,他已经半个月没见过太阳。冥尘把掏出来的能源结晶顺着屁股座垫下的裂痕塞进动力舱,这是冥尘自己砸开的,一是为了方便补充,二是为了方便感知能源剩余。

很久没有后勤过来给他们补给了!

冥尘启动神农机甲,仪表指示灯顺势亮起,灯泡就剩一个还在亮着。坐在垫子上等了一会,屁股下连接动力舱的裂缝热糊糊冒着热气,“这下应该够了。”冥尘抿了抿嘴关闭了机甲,跳了出去。

跑到尸体堆里翻了起来,翻了半天冥尘也没有找到吃的东西,只在光头外套口袋里找到了半包烟,烟盒还被不明的液体浸湿折了一半。

冥尘抽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把手头上那根烟前面的浸了血的一半夹掉,他不会抽也找不到火,学着之前在在第六区里的那些上等人的样子往嘴里塞。

他手在抖,嘴唇抖的厉害,烟草伴着烟嘴的海绵在嘴里浸软。一不留神就差点咽下,尼古丁和血液的铁锈味泛起,清醒了头脑,冥尘一阵恶心,一口把嘴里的咀嚼物吐出去老远。

“咳咳,忒!”烟草碎屑卡在牙缝里,冥尘勉强咽了下口水,他确实害怕,就如同好不容易结识了艾娜他们后,又一次孤苦一人,人类终究还是群居动物。

他记得艾娜的话,逃出去!

风里带着硝烟和血腥,一阵又一阵,很闷热。空气里伴着尸体的恶臭混着炮火的硝烟令人作呕。要让上六区的富人来看看,光闻气味就能让他们吐昏回去,这不是战场,这是人间的炼狱。

啪嗒啪嗒,豆大的雨滴滴落在他的脸颊,下雨了?他透过厂房被离子弹击破的铝合金的厂房顶,远处血红的雨幕绊着轰隆之声不断靠近。

一架残破的白金色人形机甲穿过红色雨幕,它的左肩到腰部彻底撕裂,机甲后还挂着让人讥笑的披风,露出驾驶舱,驾驶舱也之剩半截暴露在空气中。一位面色苍白的男子坐在上面,头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鲜血蔓延流淌,他低头看了一眼冥尘,苦笑一声没有说话。

白色机甲加速驶向后方联邦阵地。

冥尘瞳孔急速收缩,指挥机甲!

工厂地面上的鲜血漫过脚踝,冰冷刺骨。

小家伙嘴里还残留着烟草末,嘴唇一下子就不哆嗦了,面色苍白,神情变冷。

冥尘没有一丝犹豫,飞快钻进驾驶舱,闪电般插上脑部连接器,关上驾驶舱,启动机甲。

轰隆轰隆,地面在震动。远方血色雨幕突然出现很多小黑点,这些机甲冥尘很熟悉,是前线敌人的制式‘狼人’军用机甲。

‘反攻失败了吗?’冥尘冷笑一声。转头驾驶机甲跟着刚才飞走的指挥机甲的方向疯狂逃跑。突然冥尘有些庆幸又有些感谢在工厂的那位当老六的光头,不然他连现在逃跑的能源都没有。

轰隆轰隆,机甲大军缓缓逼近,雨声很大,但机甲肩载炮弹轰鸣不休。

炮火落在机甲前进道路上,溅起的泥土凑巧从驾驶舱前的破损缺口击打到身体上,稍微挨上一下就在身上落下一大块青肿,冥尘抿着嘴,面色很苍白,却没有丝毫动摇。

‘狼人’军用机甲,六米高的反关节单兵机械战斗机甲,除了搭载了‘豚脑2’交互式Ai一体引擎系统,在人脑和中央计算机的交互控制下,不仅可以增加弹药的命中率,减少机甲不必要的操作而降低能源消耗。也能有效的做出各种高难度的规避动作。

在冥尘后方,这种机甲如同真的狼人一样在战壕里窜来跳去,向前奔袭。两侧肩载炮弹不时在驾驶舱光幕计算弹道的指引下发出刺耳的尖啸,发射落在冥尘的前进道路上。

反观‘神龙’民兵机甲原名‘神农’式农用机甲,正如名字,这种机甲本不应该出现在新罗马的战场上,但好在这种不到四米矮小笨重的机甲有着让人瞠目结舌的防御力以及花样多样的武器接口(本应该是农业设施接口)。前线战事吃紧,兵员又急需补充,于是这本应该出现在联邦各大农场的机甲和他的主人被理所当然,被强迫征召上了战场。

好在,冥尘的看到那架逃窜的指挥机甲后的战时反应相当快。不然冥尘就要跟刚刚所在的破旧厂房一起被埋在被激光导弹炸开的深坑里。追兵距离够远,外加这架农用机甲确实皮糙肉厚。狼人机甲这种轻型单人骑兵机甲的火力一时还真没有拿前面那架不到四米在壕沟里窜来窜去的‘农场胖老鼠’没什么办法。

在新罗马正前方四十公里的战场上,原本的小丘陵地带已经在半个月的战争中几乎被夷为平地,到处都是被轰炸过后留下的金属残骸和弹坑,以及各种战壕留下的遗迹。

冥尘脱离工厂地带,跑了相当远的距离后,冥尘熟练的卸下制式履带换上了陆战人形腿部载件把多功能履带留给了在身后奶油质地般的土地里挣扎的帝国机甲。

“拖不了太久,唉。”冥尘看着追兵的距离,想到溃败的前线,长叹一声。

如果前线出现了绝对的溃败,敌军可以顺着交通线避开交战区长驱直入新罗马后方,就算联邦勇士们撤退前及时炸毁了交通线,帝国机甲和战车在碎石路上的前进效率也远远胜过,冲进交战区走松软的泥土地强,更何况混着雨水的交战区现在已经变成遍布泥浆和金属残骸的沼泽。

真要是这样,我撤退的方向到底的回到安全的后方,还是一头扎进敌人部队怀里都不好说,想到这冥尘嘴里又是一阵苦涩。

检查一下机甲和身上的物品,冥尘确认了没有出现故障和遗漏。九十天都没有进行过补给了,坐垫下面烧着的能源都是敌人的,他想遗漏些啥都没什么机会。

转身回头望去,冥尘忽略了向他冲刺过来的敌人。望向远方,可惜机甲仪表已经损坏,冥尘无法得到精确的坐标,只能把眼前的景象深深记在脑海里。

一发炮弹落到神农机甲脚下,敌人已经近在咫尺。

冥尘驾驶着机甲如同猎豹一样窜了出去,速度快的惊人,接连翻过两辆冒火的主战坦克和五个弹坑冲到了位于新罗马战场六点方向的交战区边缘,机甲手脚并用,贴着六十度的崖壁滑滚下去,落地,下蹲,起身,弹射,冲刺,一头扎进战场边缘的丛林中。

于此同时得到反攻失败的结果的新罗马高层下达放弃新罗马东部一百公里到九十公里的所有战线,所有部队撤退到新罗马外最后十公里平原上构筑最后的防线。

新罗马民众开始恐慌,上六区往上三区逃,下九区往上六区逃,新罗马联邦境内内忧外患。

新罗马地区所有的中上六区的所有公民,在统一管理下安排星舰逃离米洛星,所有下三区全员被军队镇压被迫参战为上六区公民的撤离争取时间。

也许是意炙帝国方的同样得到了情报,立马就加大了攻势。撤退和追击的战斗愈发激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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