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志在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昏睡着,今日终于醒来了。他睁开双眼,却见无数个脑袋把自己的领空围了个严实。
发现长这么大,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偷窥,但又觉得受众人关注的感觉还挺好。
众人一见林小志醒来,马上嘘寒问暖,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你醒啦?”第一个开口的还是纤云。而这句话,他仿佛在睡梦中听到过千万次,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呼唤他,一个身着蓝水霓裳的女子,一双冰冷的手,深情地抚摸着他的脸庞,一遍又一遍,直到他梦中泪流满面。
“你是谁?”林小志看了纤云许久,搔了搔脑袋,问出了这么一句话来。他本来想伸出左手的,无奈左手早已失去知觉,却还连在自己身体上。所以他伸出右手搔了搔脑袋,很疑惑地看着纤云。
“天那,他失忆了!”众人哗然一片。“你小子找打是吧?”钱东翔轮起拳头作捶打势。林小志架起右手,笑了笑,“跟大家开个玩笑嘛,何必这么认真,纤云,你说是吧?”
此言一出,顿觉失语。纤云假冒水无漩身份,如何能直接道出其真名。正想找话补漏,却见一名土国法师附在钱东翔耳边说了一番,钱东翔把手一挥,众人都走了出去。独留下纤云与林小志二人。
林小志见气氛冷了下来,又笑问:“他们去干嘛啊?”纤云闻语,脸色凝重,只是低头不语。半晌,林小志又问道:“水灵儿呢,这些日子来,我负伤在床,多亏她悉心照顾,怎么现在却不见了人影?“
纤云心想,伤你之人是她,救你之人却是我,你却张口闭口喊着她的名字,对我没有丝毫感激之情。实际上,水灵儿早在林小志受伤那日,随金不换回来,半路就不知所踪,已数月之久。
恐怕她那千金之躯,在外面受了委屈,跑回水果哭去了吧。纤云不想逆他的意思,因答道:“是啊,她这些日子来对你关怀备至,可在你醒来的前一天,走了。”
林小志有些失落,低头沉思了一会,才抬起头来问道:“她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对她说了什么,她才……”在林小志的心中,纤云只是青梅竹马与他一起长大的玩伴,她的屡次奋不顾身地搭救自己,在他看来,不过是朋友之间应该做的。
而在她看来,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小男孩,是她童年所有美好回忆的主体。她对他情根深种,他又怎知?心下听了林小志这番话,像是自己故意气走了水灵儿,要把这个男人据为己有一般。顿时情绪低落,却假笑着装开心,只是低头不敢看他。
一名使者进来道:“请二位到灰岩堂一叙。”林小志一下从床上跳下来,伸出右手拉起纤云白皙柔软的左手,“我们走吧!”纤云感觉从双手交接处,传来阵阵暖流,顿时心花怒放,什么气都消了。
灰岩堂气势雄伟,十步一层阶梯,层层递高。每层阶梯两边各立一根巨大石柱。石柱五人环抱可围,高不可攀。柱上纹有龙图腾,乃国之象征。座无虚席,唯独至上宝座国君之位空出。
却见灰原位于位于宝座右侧,纤云在楚成旁边坐下。林小志左顾右盼,独有国君宝座在旁,却不敢坐下,尴尬至极。
此时千百双雪亮大眼,注视着自己,仿佛自己登基土国国君乃众望所归。顿时胆子又大了几分,当下巡视四周,见众人脸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不禁退了几步,却被一物挡住,转过头来一看,是一口灰色棺材,赫然摆在灰岩堂最显目的位置,龙椅之侧。
林小志心下想到,那日土国要与西南蛊师开战。未知战况如何,自己如今已昏睡数月之久,只怕战事早已结束。巡视四周不见灰无烬,心中聊知事有不妙,于是开口问道:“金不靓呢,救出来没有?”
“哼!”灰岩堂内一名身穿黄金袍的少年一声冷哼,正是金不换。林小志猛然发现金不换身边多出三个人来,蓝裙白裙的二位女子却不是黑云教蓝澈、白梨是谁?另一位黑袍男子林小志也认得,是与萧愁并称“双骄”的楚成。
“战况如何?”林小志终于还是认了出来。
众人皆不言语,独钱东翔站了起来,道出了那场战乱中的故事:
当时土国兵分两路,萧愁一万人马后发先至,攻入地方阵营。地方惊慌失措,纷纷从各地前往支援。灰无烬大军又及时杀到,敌人误以为余下两个方位还有我军,不敢恋战,退至百里之地。
灰无烬率三万法师趁胜追击,却不料在途中五十里之地遭遇埋伏,而且敌军却不像是西南蛊师一族,反而是像由我国至宝“女娲石”灵力驱动的兵马俑战队。于是灰无烬损失惨重,几乎败下阵来,萧愁突然从侧面掩杀过来,赶来增援,形势有些好转。
那兵马俑战队却是厉害,本来不是肉身,又有“女娲石”的灵力驱动,掉头缺胳膊断腿都能自动愈合。当下交战双方陷入僵局,而日子一久,我方死伤不断,士气低落,敌方又是些无所谓生死的作战工具。故我方渐渐败下阵来。
此时,我方腹背受敌,四万人军队已折去大半,仅剩两万人左右。烈无炎俘获敌方主将,敌人提出条件,要拿金不换交换。次日,双方摆开阵营,灰无烬上前去迎赎回的金不靓。
金不靓低头不语,忽一瞬,她起身一剑刺穿了灰无烬的胸膛,口中只念着一个字:“杀,杀,杀……”
烈无炎弹出一个火球飞向金不靓,灰无烬挺身替她挡下,“哇”地吐了一口鲜血,血已变黑,这剑上竟然有毒!
只见一个骷髅蛊师摇着一只木鼓,“叮当”作响,金不靓僵直着身体走向了蛊师阵营,黄金剑还留在灰无烬胸膛。敌方主讲归营,此时见状,一声令下,敌军大肆挥杀过来。
此时后方兵马俑军队,已不知何时消失不见了,前方蛊师驱动无数僵尸扑来,又驱动毒蛇猛兽协助攻击,我军法师崩山落石之术,对敌人威胁不大,已落下风。
灰无烬缓缓站了起来,双手运气,体内光芒大盛,手掌在空中划出弧线。烈无炎脸色大变,知他使出这招,势必耗尽真气而死。大喊:“不要——”话未说完。
只见日月黯淡无光,天地一片漆黑。只是瞬间,天上无数的星星陨落下来,点燃了整个苍穹,似暴雨一般密密麻麻。点点滴滴,击打下来。如流星雨,美丽中又带血腥;如天外飞石,爆烈中又少火花。
如此以来,对方队伍中损失惨重,惨不忍睹,侥幸劫后余生者,也夹着尾巴纷纷逃回老窝去了。遥远的地方,小朋友们手拉着手并肩坐在草地上,拍手笑看流星雨,灰无烬却再也听不到了,他缓缓地倒了下去,血已变黑,脸已成青。
钱东翔缓缓将故事道完,此时脸色已转为哀伤。
林小志听完这个冗长的故事,仿佛若有所思。金不靓当初是为了救自己才被蛊师掳走的,而金似乎却中了“五毒蛊”,已成行尸走肉了。只是灰无烬为她挡下那一火球,也早有原谅之意。
又想到彩依得到自己送的流进戒,却遭来横祸。仿佛觉得自己身边的女子,没有一个是有好结果的。如此想到水灵儿离开,心下甚是安慰。但转念又担心起纤云来。
林小志却也不笨,直到土国现在是怎样的局势了。虽说灰无烬为国捐躯,打退了西南蛊师,可暂保一时平定。但楚成率五万黒骑趁虚而入,土国大战伤残未愈,意欲和平协商。
现在萧愁一行人从黑云教叛出,却也不敢另立门户,只想找个人扛下巴蜀一带。若是各国兴师问罪,此人首当其冲,岂不妙哉。于是萧楚二人想到了林小志,但林小志生性喜欢自由自在,无心朝野,只怕这个火坑,他是不愿意跳了。
棺木里不言而喻,躺着的自然是灰无烬了。钱东翔拱手向灰原道:“师叔临死前有一言,托我转告您老。”
此时灰原国君之位已被废黜,所以钱东翔不再称灰原为王。
“何事,请讲。”
“师叔说,死后必葬于巴蜀,这样您就再也赶不走他了。”
灰原摸了摸胡须,心想,他致死时还保留着当年被放逐时,彼此的默契,真不愧为战神。
棺木旁边有一条长盒,里面是柄黄金剑,金光闪闪,甚是耀眼。林小志心想,金不靓为己而死,又连累灰无烬,自己佩此宝剑在手,长思救命之恩,不忘来日雪恨,于是伸手去取那剑。
“别碰,有毒。”一个声音传来,灰岩堂上,甚是飘渺空荡。林小志心想,死了也罢,听而不闻,伸手将剑取出握在手中。众人见他握剑在手并且相安无事,都是疑惑不解。林小志此时方才想起,定时体内“五行灵珠”又百毒不侵之效。
“这剑我要了。”林小志凝视宝剑良久,轻描淡写,说出这句话来。见众人都无异议,心下更是疑惑。
片刻后,一人站了起来,身着赤焰魔袍,正是烈无炎。他摸了摸肩上的穿山甲,半晌,才道:“此剑与宝剑轩辕剑同宗,出自名家一夕之手,名曰寰宇。威力极大,只是能发挥其妙用者,却无几人。此剑现已染毒,除你之外,再无一人能用,自然非你莫属了。天意如此,又怎可违。”
良久,烈无炎转向门外走去,边走边道:“对了,你左臂受冻,苍云大陆唯有我荆楚火国的圣火链能治。只怕你那水灵儿已经为你去找圣火链去了吧。我也得回国了,有缘再见。”
待烈无炎走后,灰原转身对楚成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说完也径直走了出去。
林小志与余下众人意见不合,正欲离去,却被萧愁命人拦下。见两个大汉横在面前,挡住去路,不待多想,按剑一划,两大汉手臂上已多出一条伤痕。好在“五毒蛊”与“五行灵珠”以毒攻毒,毒性已不是太烈,两条大汉性命才留了下来。
萧愁怒气横生,欲使对林小志下手,幸好纤云挡了下来。饶是如此,林小志还是被软禁了起来,直到答应登基土国王位为止。钱东翔有心为王,见状怏怏不乐。
数日后,林小志在房内,忽然听到门外两人谈话,按音色来分辨,显然是萧愁与楚成。
“你使用女娲石,驱动兵马俑之术,炉火纯青,难怪我那一万金兵要全军覆没了。”萧愁笑道。
“你假扮金不命,夺人兵权,枉死一万人,技术也不比我差,功劳也不必我小啊,哈哈。”楚成反讥。
“我们所做的一切,会得到神的原谅的。”
“嗯,总有一天,林小志会明白我们的苦衷的。”、
林小志在里面听着,好气又好笑,这二人在这里说话,分明是要说给自己听的。只听得外面又说了几句:
“流金戒,枯木印,女娲石,水灵儿跑去火国最好,玄冰镯与圣火链一并夺来。待到五行连珠之日,日月无光,帝王星现,七杀,破军,贪狼与白芒星并存天宇,召回苍龙,拯救我苍云众生,返回地球。”
“要取圣火链,只需如此如此。”
说完两人为自己阴谋即将得逞而哈哈大笑了一阵。林小志听着听着,陷入沉思。门被推开了,进来一位美丽女子,是纤云。
纤云走到林小志旁边,双眼含情脉脉,凝视良久。林小志伸手揽住她的小蛮腰,右脸贴在她的小腹上,只觉淡淡体香扑鼻。纤云也不挣扎,任他抱着。
“放我走吧,纤云。”
“带我走吧,小志。”
林小志双手一转,把纤云压在床上,顿觉此女子体态轻柔,当真妙不可言。他双手搂着她的腰,一直滑到她的肩上,轻轻地压在她身上,深情地凝视着,她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忽然想起水灵儿。
“你想干嘛?”纤云柔声问。
林小志突然翻起身来,“算了,我自己走。”径直走出门去。
“等等。”纤云从床上翻起来,拉了拉衣裳,关切道:“你的剑。”说着,把寰宇剑连同剑鞘一起递了过去。
人走,心也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