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笠把手放在脖子处,撕开了他用来掩饰身份的伪装面具,去掉伪装的他,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气息,有些青涩。
李仁壤看到他撕开面具之后,又拍了拍身边的台阶,她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见那少年眉头一皱,像个小孩子一般生气的说道:“坐,你不坐的话就可以走了”,大人终于带着好笑的眼神与小孩子一起坐在了地上。
闻着身边香香的味道,少年终于开始诉说内心隐藏的秘密:“你听说过天花吗?嗯,你应该没听过吧。”
那年我十二岁,我跟着父亲来到山里打猎,打猎是一件很费时间的事,所以我们家在这边有搭一个茅草屋子,我们没有你们那么厉害哈,我们只是普通人,母亲只会织布磨豆腐,父亲只会打猎,打猎大多数不是靠弓箭或者肉搏,而是靠陷阱,一个又一个的陷阱。
陷阱抓到的大多数都是小型动物,野鸡兔子狐狸之类的,你猜,遇到老虎我们该怎么办?呵呵,我们只能跑啊,不要命的跑,跑不掉的话,就等死吧。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们没有遇到老虎,我们遇到了一瘸一拐的小女孩,她当时是九岁吧,比我小三岁来着,她不太能说话,当时的样子可惨了,问她从哪里来,她也说不出,我记得她当时的眼神是灰蒙蒙的。
我的父亲啊,是一个烂好人,见到可怜的小女孩,收养也是一件正常的事,这女孩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我的妹妹,给她取名为景荷。
我们带着景荷在山中呆了五天,原本预计是要呆满七天的,要有足够多的猎物啊,说来也是,要是我们很早回去的话,不说会死多少人,起码这一片区域,那个镇子里的人全部都会死!
因为她带着一种病,传染性极强的一种病,这世界很久很久以前好像也有过这种病,不知为何后来没有了,父亲也只是在书中看到过,而当我想起这种病的临床表现,父亲已经快死了。
先是毒血,然后皮肤出现斑疹、丘疹、疱疹、脓疱,最后结痂、脱痂,遗留痘疤,直接来说,整个人都烂了。
为什么这么晚才想起来啊,因为,我和景荷居然都没事!母亲因为长时间看不到我们也急忙寻找过来了,而我匆忙之下找到一个透镜,时刻盯防着母亲会过来。
当看到她要走向我们的时候,我就拼命喊叫:“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
就在这大山上远远的看着她,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最后她还是一步一步走过来了,我拼命的呐喊,哭着求她不要过来,但她还是像没听见一般走向了儿子与丈夫。
我永远记得她向我走来的画面,她脸上流着眼泪却又带着笑容抱住了我,抱的很紧很紧轻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娘过来找你了。”
之后我再也忍不住,一个人走了出去,我想找药,我只想找到救命的药。
哪怕我知道这种病是没有特效药的,却还是带着一丝希望回到了镇子里,可笑的是,我连镇子都进不去,迎接我的,是臭鸡蛋,是各种能丢的东西,我求他们让我进去找找,最后迎来了箭矢。
磐石镇,呵呵,磐石
我只记得我跑啊跑,拼命的找,终于找到了一头牛,牛身上长着疱疹,我用拼命的用刀割下了这来之不易的疱疹,仔细想想,我很多事情都是模糊的,牛是从哪里来的,我是怎么找到的,我都想不起来。
我当时都快疯了,我带着牛痘疯狂的往回跑,哪怕我知道,牛痘只能接种,不能治疗,我也是抱着侥幸跑了回去。
没有侥幸哈,等我到的时候,我的家人已经死了,很奇怪啊,很奇怪,我没懂我们一家做错了什么,我看着呆愣的景荷,看着这个小女孩,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但又好像之前就经历过,她的眼睛灰蒙蒙的。
我看着她,无数想法从心中划过,有恨有无奈,甚至恨意占了很大部分,但看着父亲与母亲的尸体,我迷茫了,善良是不是一种错误?
我不知道他们死的时候有没有怪这个煞星,我不知道。
我带着景荷离开了磐石,只想走的越远越好,有时候我想掐死她,有时候我又在想,这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吧。
后来也没什么好说的,汝之蜜糖,吾之砒霜。
人们都喜爱观赏日出,无不赞叹太阳升起时的壮观景象。而对日落,却很少有人去流连观赏,其实,日落的景象和日出同样壮观、绮丽,而且神秘、迷人。
太阳已经落下许久,却还有人在回味晚霞。
李仁壤凝眉思索着这个磐石变同心的故事,真的同心了吗?不知道,恐怕愧疚会占大多数吧,在人们的心中,只关心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
她确实不知道天花这个名称,但她知道有一段时间,八大宗门和朝廷倾巢而出,寻找沾染灾祸的人,没说什么原因,只是杀人,杀了那些皮肤溃烂之人,从北方杀到南方,还好人数不多,没有在人间掀起太大的风浪,毕竟这世界啊,无缘无故死人的事件太多太多了。
嗯,想到自己此次南下的目的,也只是为了给宗门多增加一份保险而已,人本来就是自私的。
想到这里,她回过神来,顿时柳眉一皱,俏脸冰寒的转头看向抱着自己睡觉的男人,这家伙居然把脑袋放在自己肩上,好像还在说着什么,仔细一听,他喃喃自语“真香啊。”
她再也忍不住了,大声的在他的耳畔喊道:“景笠!”
只见他一下子就松手跳了起来,手里摸出着一个袋子作势欲丢,急忙道:“嗯,怎么了,怎么了。”
看着他那装傻的样子,李仁壤就气不打一处来,可是也没啥对付他的办法,只能哼的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景笠摸摸脑袋,不知道为啥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看她的样子,好像是自己碰到她了?于是也不满道:“真小气,又不会少一块肉”,他摇摇晃晃的往屋子中走去。
嘴里随意说道:“道长要不要留下来吃个便饭啊,不留的话就可以”,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这臭道姑又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了,他长叹一声:“脸皮真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