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摆摆手,将地契都放在桌上。
拿起拐杖,离桌,往自己的住处走了,留给莫长天一个蹒跚的背影。
莫长天低头看了一眼这些地契,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收了起来。
沈秋水端着装了碗的木盆从井边走过来。
将碗和木盆放回原位后,才重新回了桌前,坐在长凳上。
两个小家伙也纷纷往长凳上爬。
长凳是方桌的标配,高度在莫玉的脖子处。
沈秋水帮着两个小家伙坐稳之后,才看向莫长天。
“罗婆婆呢?她不是有事要和我们说吗?”
“已经说了。”莫长天把地契拿出来,和沈秋水重新说了一遍罗婆婆的意思。
听到关于罗婆婆女儿的事情,她心头一紧,下意识摸了摸坐在自己身边的莫玉。
“好在我们发现的及时。”沈秋水有些勉强的笑了笑,想到昨天的事,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庆幸的是两个孩子全程都是昏迷的状态,这些事情也只是从口头上知道的,并不会对他们造成不可磨灭的伤害。
“娘亲~”被沈秋水摸着头顶的莫玉立刻蹭了过去,抱住沈秋水的腰身。
天已经黑了下来,白天下过一场细雨,本以为今晚是个阴沉的天色,没想到月亮出来了。
月明星稀,预示着明天的好天气。
两个小家伙回到没有屋顶的房间,在房间里发现了他们一直睡着的小床。
“爹爹!”莫玉转过身,噔噔噔地迈着小短腿跑到坐在门槛上的莫长天背后,直接扑了上去。
莫长天担心对方会摔倒,连忙反手扶了一下。
莫玉小手手紧紧勒住莫长天的脖子,在他身上蹭了蹭:“爹爹,你什么时候把我和哥哥的小床床搬过来的呀?”
“开心吗?”
“开心。”莫玉嘿嘿的傻笑着。
之后就放开了莫长天,跑到床边,撅着屁股爬上床。
看着莫玉的动作莫长天笑了笑。
他是在拆完房顶的时候又去了莫家一趟。
他那个房间里的东西几乎都是他做出来的。
大摇大摆地直接搬东西,莫老太虽然生气,可骂也骂不过打也打不赢,也只能任由他搬。
莫长天将那个房间里的东西几乎搬空了。
想到莫老太,莫长天从怀里拿出那颗木珠子。
今晚的有月亮的缘故,屋外都是亮堂堂的,虽然不比白天,可却也是能看清东西。
木珠上的那条红线脏得快成了黑色,木珠子也有些灰扑扑的。
要不是前世偶然得到过类似的东西,他也是认不出这种东西的。
千年树木的木心,他只知道一个地方有,难不成,他的娘是从哪个地方来的?
莫长天盯着珠子出神。
沈秋水将所有衣服重新放进衣柜,这衣柜还是莫长天从莫家搬回来的。
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扭头一看,看到莫长天还坐在门槛上。
她缓缓走了过去,靠在门框边上,居高临下看着莫长天。
见他盯着木珠子走神。
“你在想你的娘吗?”
莫长天抬头。
“你呢,你会想你的家人吗?”
莫长天将珠子握在掌心,往左边门框靠了靠,堪堪给沈秋水留下一个可以坐下的位置。
沈秋水也没和他客气,直接坐下,两个人相互挨着坐在门槛上。
“应该会吧。”沈秋水抬头望着天边挂着的月亮,缓缓回答着莫长天的问题。
“和你相处了这么久,还不知道你是何方人士?你是死了之后才来到这里的吗?”莫长天盯着沈秋水的侧脸问出一连串的问题,他有些迫切的想要了解沈秋水的过去。
会医术,会识字,连木珠子这样的宝贝也认得。
莫长天想不出是什么样的家族才能培养出沈秋水这样的后辈。
“唔……”这些问题令沈秋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知道莫长天一开始就猜出自己不是原身,可被这么直白地问着,她总有一种下一秒就要被叫做妖女,拉去烧死的感觉。
“我的世界和你们这里不太一样,我暂时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沈秋水坐在门槛上,弯着腰,双手撑在脸颊上,扭头看向莫长天,“不过我应该是死了才会来到这里的吧。”
微凉的晚风吹过,拂过沈秋水的面颊,吹动鬓角的发丝。
沈秋水突然想起前世的生活。
她前世活得其实并不自在。
从小就背负莫大的压力,因为她是沈氏唯一的继承人。
沈氏世代从医,从古至今,从未断过传承,是那种在历史书上都能看到她家宗祠里供着的老祖宗。
而到了她这一辈,父母双亡,整个沈家只剩下她这一个直系,从懂事开始学习沈家医术传承,被各种长辈围着。
可以说,她整个童年都是在忙碌中度过,肩上担着沈家的责任,令她不敢有一点懈怠。
长大后好不容易摆脱沈家的束缚,开始自己的研究,东西是做出来了,却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
车祸,哪里有那么巧的车祸。
当卡车朝着她撞过来的那一瞬间沈秋水想了很多,更多的却像是摆脱了那些无形枷锁的松快感。
沈秋水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不再多想。
不知道为何,莫长天从沈秋水身上看到了一种破碎感。
“沈秋水。”
“嗯?怎么了?”沈秋水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你以前也是叫沈秋水,对吗?”莫长天突然想起了自己重生那天遇到沈秋水时,她说的话。
——我还能是谁,我就是沈秋水呀!
——你既然不相信我就是沈秋水,那就把我当成是来拯救你的仙女吧~
仙女……
莫长天嘴角扬了扬。
“对啊,我以前的本名就是沈秋水,也许是缘分,才能让我用‘沈秋水’的身份继续活下去吧。”
原主有千万般不对,但是她占据了对方的躯壳,是最没有资格指责对方的人,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原主找林秀才报复回去。
乡试快要结束,林秀才很快就会回来了。
沈秋水看着自己的掌心,心里已经想了好几种报复的办法了。
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她突然抬头盯着莫长天。
“不对啊,你为什么不怕我?”
这一点也不正常啊,知道她已经死过了,正常来说,对方不是应该吓得跑远点吗,为什么还能挨着她坐,在这里和她平心静气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