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郑大乾赶紧把李铁柱父子迎了进来,示意他二人坐下。
“铁柱兄弟的腿伤好些了么?”赵贤淑问道。
“好多了,多谢夫人关心,要不是夫人,我这条腿可就废了。”
李铁柱指着那条伤腿,笑道。
赵贤淑说:“我这儿子最不省心,这次一同去县城,你可要多担待一点...”
“瞧您说的,郑贤侄乃是人中龙凤,您有这么个好儿子,真是羡煞旁人。您放心,县城我去的多了,不会有事的。”
李铁柱的话让赵贤淑欣慰了许多,自从上次郑直险些在老山出事后,她一直心有余悸。
可儿子已经十八岁,在古代足可以独当一面,甚至娶妻生子了,老是放在家里也不是个事。
正好她有搬家的心思,让儿子跟着铁柱叔去县城逛一逛,见一见世面也是好的。
“铁柱兄弟,一切可否准备妥当了?”老爹郑大乾问道。
“都准备好了,马车是借屯里老把式的,车上的草药和毛皮都捆结实了。哦对,郑贤侄打死的那头狼王,被剥了皮,也捆好了。”
小栓子插话道:
“郑大哥,要不是你的话,我娘的仇就报不成了...我...我...我一辈子记得你的恩情!”
郑直抚了抚他的头笑着说:
“栓子,你跟哥客气啥?这次去县城,你可得多帮着哥点儿。听说你从三岁开始就跟着你爹跑县城了,是么?”
“嗯,我也算是个老江湖了。”
小栓子一脸得意。
“老江湖,就你?小屁孩大言不惭...”郑婉捂嘴嗤笑道。
小栓子被郑婉这么一说,脸立刻红了起来。
“哎,郑婉,别这么说,怪没礼貌的...”
赵贤淑瞪了一眼女儿,又塞给小栓子一个包裹。
“赵大娘,这是什么?”
“是菜饼子和腌菜。”赵贤淑柔声道,“去县城路途遥远,大娘家里穷,也没什么好准备的,这些你凑合着吃。”
小栓子嗅了嗅,果然是腌菜和饼子的味道,一时间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心里十分感动。
要是娘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多谢大娘!”
“别跟大娘客气,栓子,你吃饼子的时候慢着点,这东西干,别噎着。”
郑直佯做吃醋道:“娘啊,你亲儿子还饿着呢!”
“瞧你,娘能亏了你的?”
赵贤淑嗔怪一声,拿出一个包裹来,亲自给郑直跨上,又给他收拾了一下衣服,眼中透露出不舍。
“儿子,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娘,儿子知道了。”郑直点头道,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显得很乖巧。
郑大乾看着他说:
“儿子,你记着,安全第一,别让你娘和我担心啊...”
“爹,我记着了。”
“哥,我等着你回来,可别在像上次那样吓我了哦?”
小郑婉闪着大眼睛,一副严肃的表情很惹人发笑。
可郑直心里却感到很温暖。
“爹,娘,妹子,你们放心,我一定按时回家。”
李铁柱道:
“时候不早,郑贤侄...”
“铁柱叔,咱们上路吧。”
郑直收拾好东西,跟着李铁柱父子出了门,郑家人一同送了出去。
大门外,一匹枣红大马拉着马车,在静静地等候。
马车上,堆满了这次去县城准备交易的货物,几乎全是动物的毛皮和珍贵的草药。
小栓子跳上了马车,压在柔软的毛皮上,小孩子的重量正好可以用来压货,大人就只能靠走的了。
郑直他们就要上路,赵贤淑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儿子。
“娘?”
“这是十两银子,你拿着,以防不时之需。”
赵贤淑把一枚小银锭塞到他手中。
“娘,这可是家里仅有的存款了,我...”
“你这孩子,怎么婆婆妈妈的。家里有米有粮,饿不着。县城和李家屯不同,没准会遇到什么突发情况。”
“嗯...还是娘你想得周全,我收下好了。”
郑直小心翼翼地藏好银子后,告别家人,跟着铁柱叔出发了。
枣红马的铃声清脆悦耳,悠扬在泥泞的古代乡村小路上,越来越远。
郑家三口人望着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屯子口,才依依不舍地返回了家。
“儿子才十八岁,本该是上大学,好好读书的年纪,却这里遭罪受苦,身为他的娘亲,我...”
赵贤淑刚进门,忍不住眼泪流下来。
“娘...”小郑婉看着娘亲,心里也不是滋味。
老爹郑大乾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贤淑,日子慢慢会好起来的,不管怎么样,咱们一家人还在一起,不是么?”
“...希望如此。”赵贤淑拭干眼泪道。
......
......
李家屯到宁丰县城路途遥远,郑直一行人要走到那里至少需要十天。
来回就是一个月。
徒步旅行还不是最艰难的,夜晚露宿是最大的难题。
当下时节,虽然已经是初春,可未过正月,气候依旧寒冷。
再加上荒郊野外的,难免有野兽侵扰,更是让人头疼。
幸亏李铁柱经验老道,几人才没遇到什么危险。
三天后,他们终于出了黑龙山的地界,再往后的路好走了许多,这是唯一可以感到欣慰的事情了。
“天色不早,咱们多坚持一下,穿过前面的密林就是官道,沿途会有些驿馆,咱们可以到那里歇歇脚。”
李铁柱指着前方的树林说道。
郑直点点头,“铁柱叔,我不累,倒是你腿伤刚好,没问题吧?”
“我好着呢,放心,死不了的。”李铁柱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这个时候,小栓子已经在马车上颠簸得睡熟了,身上盖着层厚厚的毛皮,倒是冻不着。
两人加快了脚步,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临到了密林前。
林间的小路蜿蜒望不到头,被光秃秃、笔直高大的桦树簇拥着,清冷而又暗沉,有些说不出的诡异,郑直不禁停下了脚步。
“郑直,眼前这个林子叫落雁林,你可知它有什么典故?”李铁柱的神色有些凝重。
郑直摇摇头。
“这林子临着官道,常有响马埋伏,他们杀人越货,死人就地掩埋。时间长了,死人的怨气藏不住升腾起来,大雁飞过被直接吓晕落到林中,故此得名。”
“这落雁林如此危险,咱们不如绕道好了?”郑直不禁说道。
“绕道的话得多走几百里路,等到了县城,恐怕会错过交易。李家屯的车队已经先行一步,现在恐怕已经快到了,咱们不能多耽搁,只能冒险穿过去了...”
“希望别遇到那些响马才好...”郑直默默道。
李铁柱牵着枣红马进林,而郑直自觉地跟在马车后面,好提防有人从后方袭击。
两人小心谨慎地走了估摸一个时辰,天色渐渐灰暗下来,落日的余晖斜照在林中,染红了小道。
桦树的影子一根根从道路一侧延伸,越来越长,它们彼此纵横交错,杂乱无章,让人心神不宁。
两人径直走着,一路无话。
郑直明显感觉到铁柱叔有些紧张,于是他打开了话匣子,试图打破此刻的沉默。
“铁柱叔,我们可能要搬家了...”
“哦?搬到哪里,下坡么?”李铁柱随口问道。
“不是,我们可能要搬到县城去,这次家里让我去也是为了提前找个临时的住所...”
“....”
李铁柱愣了一下,郑直苦笑道:
“其实李家屯挺好的,可就是...”
“别说了,我都明白。”李铁柱叹了口气,“宁丰卫所的张大人被鞑子砍了脑袋,李家屯距离卫所不到百里,屯子里都人心惶惶的,要不是上头有命令,不让入兵籍的百姓迁移,恐怕所有人都得逃出去。”
“兵籍?铁柱叔,难道你也是?....”
“李家屯有大半村民是兵籍,我是李信将军的后代,自然也不能例外。不过你们是外来户,还没这个限制,你爹又是个秀才,上头不可能强令让你们入兵籍的,放心吧。”
李铁柱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杆烟枪,用火折子点燃了使劲嘬了几口,吐出淡淡的烟雾来。
郑直知道铁柱叔心里在发愁。
鞑子的狼爪已经伸向了黑龙山,李家屯世代兵屯制,一旦发生战事,无人可以幸免。
李家屯的百姓们只能寄希望于朝廷,在战争到来的时候,能抵抗住金兵的攻势。
但如今看来,黑龙山的防卫脆弱得不堪一击,连宁丰卫的***都被人干掉了,普通人就更没有生存保障可言。
郑直的眉头皱起。
张琳之死造成这么大的影响,他倒是没有想过。
难道造成冀州边境局势紧张,也在燕王的意料之中么?
正在沉思之时,一声急促的哨声穿破了沉寂,在他的后脑盘旋!
冷箭?!
郑直猛然拔刀,向后一劈,一支箭矢被劈成了两半。
“有响马!”
李铁柱心底一冷,赶紧叫醒了小栓子,又从马车下抽出一张长弓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几十个马匪仿佛从天而降,将他们包围起来。
为首的一个髯须汉子,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练家子,他背上斜靠着一柄九环刀,“哗啦哗啦”直响,威风十足。
李铁柱的弓箭已经对准了他。
“兄弟们先别动手,这点子挺硬,怕闪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