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翠云整个人那叫个神清气爽,原因无他,自家主子跟老爷不再僵持,后院里再没传出来摔茶杯砸凳子的吵闹声,她不用跟着心惊胆战过日子,当然欢欣。
之前薛阳来后院,十回有八回两人要干架,被李沐芷气得要死,可偏偏还总往后这跑,弄得翠云每次见他来都绷着弦,生怕主子再吃亏受苦。
按说薛阳也不算是什么好性子的人,但李沐芷特意收敛自己性子,同他好生相处后,两人竟也再没红过脸。
有时候薛阳本性难移,会故意跟她掐两句,前天晚饭,后厨将小酥肉做得爽口美味,李沐芷多吃了两口,薛阳盯她片刻后说道:“厨子这些日子尽心,得赏。”
李沐芷不明所以,薛阳坏笑道:“你吃得好,瞧着胃口都好了许多,多吃点好,这几天胖了点,我摸着都痛快。”
李沐芷闻言将碗筷放下就要走,却被薛阳拉扯到怀里,又是一通嬉闹。
除却这类小事之外,两人之间再无争吵。
薛阳也真的说话算话,为她的弟弟请了大夫,还大发了慈悲,让她母亲过来与她见面,当面告知此事。
李沐芷心踏实了许多,将年后薛阳赏赐的东西塞了不少让母亲带回去,反正这段日子她不跟薛阳闹,收的金银玉器首饰银钱不少,留着无用,母亲要养弟弟,以后要使钱的地方很多。
薛阳这几日正好外出,以往只要他不在,李沐芷都觉得倍加轻松,一旦他回家,周身都紧张起来,可这次因着他让母亲跟自己见一面,又请了大夫医治弟弟,李沐芷对他的归来也没那么排斥了。
二月二这天,薛阳披着落日的余晖榻槛而归,李沐芷早已得了信,比不得徐彩儿整装迎接,也比往日好些,收拾了下自己,又吩咐厨房备了些养生汤,就安静地坐在房中等待。
很快,翠云气愤愤地回来,说徐彩儿那边等在一进门的路上,薛阳脚还没站稳,就被她恨不能扭成三股绳地请到了偏院,这不明摆着要抢人吗!
李沐芷手上不停,为自己倒了一杯花茶,慢悠悠地喝着,翠云又嘟囔了两句,见主子这副不着急的样子才浑然记起,以前李沐芷就是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恨不能薛阳被别的女子绊住,一年到头都不要来后院。
翠云住了话头,李沐芷瞧她吃瘪的样子,觉得好笑,轻声细语道:“吩咐厨房摆饭吧,他不来咱们也要吃的。”
桌上摆好饭菜,厨房送菜的人下去,翠云摆好碗筷,李沐芷坐下就吃了起来,见翠云时不时向外张望,劝道:“你也一道吃点吧,这么多我吃不完。”
翠云不死心,她不相信薛阳真就不过来了,毕竟从过年到现在,薛阳日日宿在李沐芷这里,哪怕忙到再晚,后半夜才回家也都会去她房里,跟她歇在一处。
那时候徐彩儿是咬碎了银牙,气炸了肺腑,却无甚有效法子。
期间她也试图挽回过薛阳,炖了粥,做了鞋子,巴巴地想送过去,可书房不敢去,怕像上次那样坏了规矩,只好等在门口处,结果被薛阳看见训了两句,说丢人,显得薛家的女人想男人想疯了。
徐彩儿无奈只好悻悻回去,捧着自己的心意往前厅去碰运气,十回里面有八回他都不在,腻在李沐芷所在的后院,她总不至于跑到人家门口去献殷勤,而且天冷了后李沐芷就不怎么来饭厅用饭,厨房都是将饭菜送到她房里,连带的,薛阳在家的时候也都是随她窝在房中,徐彩儿想见薛阳一面都难,更遑论培养点情分,只得作罢。
为了见薛阳一面,徐彩儿算是绞尽脑汁,今天终于被她碰上,满眼期待地迎上去,言语恳切:“老爷,我准备了热水还要热汤,去我那里洗洗,吃顿饭吧。”薛阳风尘仆仆,见她泫然欲泣的可怜样,思虑片刻,没有拒绝。
李沐芷安静地吃完饭,翠云收拾妥当后,她便起身去净房洗漱,回来歪在榻上看着薛阳送来的话本故事书,刚翻了两页,门一响,薛阳从外面进来。
李沐芷以为是翠云过来添水,没听到动静,抬头去看,见薛阳已经坐下,他的出现的突然,李沐芷有些愣神。
“看什么?几天不见不认得爷了?”薛阳见她呆呆的样子,心里痒痒,忍不住想要逗弄下,可话一出口,又见她丝毫不着急安稳看书的样子,语调中就带了不满。
熟悉的痞气语调,让李沐芷的神思回来了,她视线在薛阳面上转了一圈,皱眉道:“你没有沐浴更衣吗?”
薛阳一顿,接着骂道:“爷马不停蹄过来,就落你这么一句?还敢嫌弃爷?没良心的东西!”
李沐芷扭开头,继续看着书,对于他的话也不恼。
薛阳司空见惯这般,知道她也不会多说什么,闹不好两人多日没见再吵起来,便没再发脾气。
何况有些心思也没法开口说出来。
徐彩儿楚楚可怜地央求他过去瞧瞧,到底是朱家送来的人,这俩月也冷落得很,便随着她去了偏院。
徐彩儿一通忙活,薛阳却只净了净脸,洗了把手,拒绝了她沐浴的请求,甚至于连衣服也没换。
徐彩儿见他这样,有些怯怯的,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薛阳见不惯她这样,直接坐下说道:“上菜吧,陪你吃顿饭。”
徐彩儿本还想再使点美人计外加苦肉计,但见薛阳有些急不耐的神情,就生了几分胆怯之心,不敢再耽搁。
薛阳饿了,一顿饭吃得又急又快,徐彩儿伺候得殷勤,见他吃相,不由得窝心说道:“老爷,您受苦了!”
薛阳待问问是何意,又觉得跟她说话是白费唇舌,何用浪费力气,有这些劲不如留着夜里跟李沐芷大战不休。
见薛阳不出声,继续吃饭,徐彩儿又满面心疼道:“这才几天,您都瘦了,跟着的人没好好伺候吗?”
薛阳见她不上道,还在说个没完,强压着的那点耐心也快损耗完了,本就在她这里待得不安生,此时更是没了胃口,遂放下碗筷:“出去是做事的,又不是吃饭,哪里讲究那么多?”
徐彩儿待要解释,薛阳已经起身往外走,徐彩儿心中懊悔不跌,追上去想要解一声‘老爷’刚出声,薛阳在门口停住,撂下一句:“饭菜不错,过两天还过来吃。”
说罢掀帘快步走了出去。
他跟火烧屁股似的,在徐彩儿那里难坐一刻,一颗心不得着地,终于奔过来了,她却丝毫不领情,明知道不必生气,却难以自控。
几日未见,他想她身子想她的软玉温香,想她的轻眉低语想得紧,心中有气也发不起脾气,可又觉得别扭,便转身坐在桌前,端起茶杯咚咚喝了两大碗茶,肚腹里的火气才算是消散了些,只是冷着脸,瞧着还不高兴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