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棠的声音很是温和,叫张可认真思考了起来。
确实,他们张家的生意在金州城是做得风生水起,就是临近的几个县城也都十分不错,但不够。
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他要张家在他手中更上一层楼!
惊华看了眼谢安棠,同他点了点头,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是啊,张公子,我们运出去的货,可都是会印上你们张家码头的标志,到时候大家一看,张家的名头不就打出去了?而且,我的医术,你不是见识过的吗?”
张可自然是见识过的,就算方神医徒弟的名头是她故意引导着他散播的,但她医术却是实打实的。
他咬咬牙道:“五成。”
这个数额惊华还是比较满意的,但还不够。
“做生意嘛,前期投资可能不会同回报成正比,但是后面会有很多银子进账。张公子,你小小年纪,生意竟做得如此之好,想必知道前期投入一些人力物力进去很寻常,咱们要看长远的回报,是不?”
“什么正比?”张可面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了,“五成都不行?”
“刚做生意嘛,刚开始拮据一点,不是很正常?”惊华继续道,“张公子如今若是肯帮我们这个大忙,我们也必然不会叫张公子失望的。”
“是啊,张公子,你们张家码头的人力物力都是现成的,线路也熟悉,想必投入的这点银子你也不会放在心头。”谢安棠笑着把话接了过去,“而且这都是还没影儿的事儿,或许此事要达成得半年或者一年以后了,说不定不成也未可知,张公子不如卖我们一个人情?”
“你说呢?张公子?”惊华接着发问。
张可看看谢安棠,再看看惊华,苦笑:“你们两口子哟,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一张嘴,怎么抵得过你们两张啊?让利六成吧,不能再少了。”
惊华颇为勉强。
“这个……”
张可闻言,猛地抬头,是恶狠狠地瞪着惊华。
“还不行?我们张家码头的生意可是没让谁只给过四成!我都让了你们六成了!别人一般都是让三成,要是关系再近些,让个四成,收六成也就行了,你们都给人家反着来了,再让,我那帮子手下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他心头那口气是不上不下的,难得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你们以为砍白菜呢?手起刀落,砍砍砍?竟然还要试探我!真真是委屈透顶了!”
惊华都被张可这声声控诉搞得良心不安了,伸手支在自己脸侧,挡住了自己的侧脸,不去看张可恼怒的神情。
谢安棠失笑,出声安抚道:“那就多谢张公子了,张公子豪爽,到时候,我们也必不会叫张公子失望的,定叫张公子赚得盆满钵满。”
正事谈完了,张可又恢复一直以来嬉皮笑脸的面具,看着谢安棠,委屈巴巴道:“我还以为你美人心善呢,结果……”
惊华闻言,心头那点愧疚顷刻间荡然无存,回头狠瞪着张可:“结果怎么样?”
“蛇蝎心肠?”谢安棠笑眯眯问道。
张可忙改口道:“怎么会呢?我原以为谢公子是绣花枕头,如今才知道,原来谢公子是才貌双全,委实叫在下汗颜啊。”
这人真是忒凶了,一句她夫君的坏话都讲不得。
不过……
今儿谈的,他们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呢,一年后,说不定还会有反悔的机会,到时候提个一两成……
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嗯,心情果真好了点,就算被人砍价,还被人威胁,都不算什么了。
惊华不知张可心头所想,看着张可莫名好了点的情绪,觉得自己可以收起自己在心头拔出来的刀了。
谢安棠却是仿似没听到这句夸赞般,是一笑而过,还唤来了里面的简宁。
“去找纸笔来。”
“干什么?”
张可颇为警惕地看着谢安棠。
“当然是白纸黑字写下来啊!”
惊华也没忘这事儿。
张可心头‘咯噔’一下,他可怜巴巴没人安慰也就罢了,自己好不容易将自己哄好,结果这狐狸一样的两口子直接把他的梦打碎。
可悲可叹啊!
惊华见张可重新又蔫巴巴了,福至心灵他方才所想,伸手一把拍在了张可肩膀上。
“张公子是大户人家的公子,想必不会做出出尔反尔的勾当,但在商言商嘛,东西还是得写的。”
话罢,惊华接过简宁拿来的纸笔,将它们一把拍在了张公子面前。
“请张公子写!”
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句话。
张可心头是叫苦不迭,人生头一次遭遇滑铁卢啊。
他苦逼兮兮地把东西写好,签了名,再从自己怀里掏出私章,盖在了上面。
惊华看着上面写的,只收他们四成,满意了,还热情地挽留张可用饭。
张可秉持着,饭不蹭白不蹭的理儿,当下决定留下来了,至于外面那帮子人……
他大手一挥,给了自己小厮一笔银子,叫他们去村子里寻人家吃饭。
人情又来了,惊华忙招了小厮来,说是马大娘家的饭菜做得不错,然后又将马大娘的儿子招了来,叫他带他们去。
张可在一边看得这一手手操作,忍不住频频摇头。
“张公子这是做什么?”
谢安棠明知故问,就是想听人夸自己媳妇儿,好在张可不负他望。
“我终于知道我今儿折在这里的原因了。谢大夫这一手花我的银子、卖自己的人情,看得我叹为观止啊,让我只想拍手称赞,真真叫我拍马不及啊。”
惊华一回头就听得了张可这番话,在新纪元时大姐大的心态立刻就出来了。
“你跟着姐,姐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比我小……”
惊华没说话,就那样看着张可,张可心头一激灵。
“小不算什么?但是处事老练啊,姐,谢姐,以后小弟就跟着你混吃混喝了啊,谢姐一定要罩着小弟啊。”
谢安棠和冯大夫在一边儿看得直笑。
待惊华进了厨房,张可才敢小声同两人说道。
“不是……真,谢……谢姐那眼神啊,像恶狼,像淬过血的,每回她要么不笑地看着我,要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就吓得肝胆俱颤。”
这话叫冯大夫找到了共鸣感,两人就此事大聊特聊了起来。
谢安棠抬头望着厨房里忙碌的那道小小身影,不自觉地就出了神。
他自然也有这种感觉,但他没有害怕,只有心疼。
惊华察觉了谢安棠的目光,回头朝他粲然一笑,甜得像是四月的花,烂漫得叫人见之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