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马大娘早早地便来了,还提着不少蔬菜瓜果,并用红绸子包了十枚铜板来。
“惊华啊,我想着你一个人该是许多事都不懂的,也怕你忙不过来,我就说早早地来给你梳妆打扮一下,让你做个美美的新嫁娘。”
有这份心意惊华便很是感动了,至于东西,却是不能收的。
“那多谢你了,大娘,但你拿来的东西我们可不能收,本来就只请了你们一家,也不麻烦,就是吃顿饭的功夫,还耽误了你们一日,我们心头已经很是过意不去了。”
马大娘闻言,面上笑意更是松快了几分,但人情往来可不简单,免不得拉扯一番,最后以惊华收下那些蔬菜瓜果,铜板退回给马大娘,结束了这场拉锯。
“马大娘,幸好你来了,这挽发啊,我还真是不在行。”
平素里,她就随便拿根木簪子来,将秀发随意挽起便作罢,今日成亲,总不能依然这般敷衍吧?
“哎呀,还跟我客气什么啊,你放心,这盘发髻啊,我马大娘可是清泉村数一数二的,定叫你今日漂漂亮亮地,不过……”马大娘站在惊华身后看着黄铜镜里映出的影子,不无羡慕道,“你人本也生得好,神似你娘,但眉宇间像你父亲,英气,你这长相倒是难得,有福气。”
这几日惊华不知听马大娘夸过自个几回了,都快免疫了。
“马大娘,你可别这样夸我了。”
“大娘我啊,说的是实话,这村子里数来数去啊,还数你跟谢家大兄弟登对,放心,等晚上掀盖头啊,谢家大兄弟眼睛怕是都要看直了。”
“怕是等不到晚上了,待会儿拜完礼就要把盖头掀了,我好做饭。”
“这可使不得,就大娘给你做了便是,你们这样不吉利。”
惊华还要推辞,耐不住马大娘一再坚持,想着入乡随俗这个理儿,干脆应下了马大娘的帮忙,想着待明儿,再亲自去给马大娘家送块肉便是。
惊华在她和谢安棠住的屋子里梳妆打扮,而谢安棠则是在隔壁屋子,待吉时到了,马大娘便为她盖好了大红盖头,然后扶着她出了屋子。
两人都没长辈当场,干脆以天地为证了,直接拜了两下天地,随着穹奴的高喝,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屋内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欢呼。
惊华被送进新房后就有些坐不住了。
“咕咕咕~”
她揉了揉肚子,她饿了……
她直想一把将盖头掀开,可想到马大娘的叮嘱,这手刚抬起来又被她给放下了。
罢了,就一顿两顿饿罢了,她以前也不是没挨过饿。
在野外,两三日就吃一块压缩饼干的日子也是有过的。
只是外面穹奴的招呼声,还有同马大娘夫君的碰杯声,听着怪热闹的。
这热闹她也想去凑凑。
一个人就容易胡思乱想,她不禁想到谢安棠的身子,今儿没法子给他熬药了,也不知他喝酒没有。
——小姐姐,你未免太过操心了,这婚咱还是不结了吧,咱们去东都城吧。
不要!我是有家室的人了,除非我夫君去东都!
惊华刚拒绝了小系统,就听得门‘吱呀’一声开了。
她一颗心猛地提起,如擂鼓般响起了起来,竟难得有了几分女儿家的娇羞来。
她忍不住从盖头下望去,就见谢安棠蹬着一双黑靴子缓步走了过来。
待人在她面前站定,她一双手都快搅成麻花了。
冷不丁地,一道调笑声自头顶响起。
“倒是很少见得夫人如此忐忑的时候。”
“那成亲啊,还不让我紧张紧张?”
上辈子都没这么紧张过。
惊华撇了撇嘴,就打算将盖头掀了,被谢安棠阻了。
“夫人,有为夫在,怎么能让你自己掀盖头呢?”
话罢,他颇为宠溺地隔着盖头摸了摸惊华的头。
感受着放在头上的温热大手,惊华烧红了面颊,一颗心像是乱蹦跶的小鹿般,跳得欢实。
她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心口,可是没用,它还是静不下来。
谢安棠见状,眸中笑意更盛,他突然很想看看盖头下到底藏着怎样一副神色,一定很有趣。
他伸手拿起一边的喜秤,轻轻挑开了一角,然后再缓缓往上提。
惊华一张小脸还是烧烫得很,受不得这般磨叽,就想将盖头给拉下来,临到头,她又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手,是规规矩矩垂头坐在喜床上。
谢安棠一手接住了红盖头,一手将喜秤放在了一边,一双眼是瞬也不瞬地看着惊华。
她难得露出这副小女儿姿态,他甚觉新鲜,今儿更是难得施了粉黛,再配上最为适合她的大红色衣衫,真真是如那枝头的红梅,冬日白茫茫里的一抹艳色。
他心念一动,一手拿着大红盖头,一手轻抬起了惊华的下颌,欺身上前,吻住了她娇嫩的唇瓣。
惊华自然而然地伸手圈住了谢安棠的脖颈,而后随着他的动作,慢慢站了起来。
慢慢地,屋内热气升腾。
一个缠绵至极的吻,叫两人都有些失控,还是谢安棠先反应过来,微微往后退了退。
惊华还痴迷其中,以为谢安棠要逃,又追了上去。
谢安棠无奈,同惊华啄吻了下,才同她额头抵着额头,轻声提醒道:“要先喝交杯酒才是,而且现今还早,大伙儿还在外面用饭呢。”
惊华回过神来,朝谢安棠吐了吐舌头,不无羞涩道:“那……你怎么进来了?没被他们逮着灌酒?”
“他们知道我体弱多病,哪里还敢灌我酒啊?何况……”顿了顿,谢安棠又调笑道,“大家都知夫人的性子,唯恐到时候夫人护夫心切,拎起菜刀寻他们算账。”
惊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说我彪悍吧。”
“瞎说!”谢安棠声音放得更柔更缓,“夫人最是良善温柔,待为夫向来是极好的。”
“你就知道哄我玩儿!”惊华微微凑上前,吻在了谢安棠嘴角,“但我喜欢。”
谢安棠笑得温柔,拉着人走到了屋内的小桌上,上面放着两杯酒。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端起一杯酒,手挽着手,一饮而尽。
惊华想着马大娘叮嘱的,又忙掏出了把剪刀,一人剪下一绺头发,用红绳绑在了一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早早准备好的一个红木小匣子里。
——结发与君知。
惊华不自觉就想到了这句话,还有些不真切感呢。
“我竟然有夫君,有家了。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我……”
——小姐姐,夭寿啦,你暴露自己身份了,原身在这个世界姓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