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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第二节 水与火

在遥远的古代传说中,人们曾经无数次想象过天堂的景象。而当反重力技术重新被发现后,帝国历史上,以强大残暴而著称的托斯赫特七世,建造了如今悬于首星上空的巨大神宫——至圣庭院。

这座倒置的六棱锥形的造物,是帝国那不可动摇的皇权最好的证明,不论是臣民还是奴隶,只要见识过这庞然大物一次,就一定会拜服于帝国的伟大。

在往昔岁月中,这座云顶之上的宏伟宫殿曾一度被悬浮于首星系的恒星上空,垂直于整个行星系的黄道面,宛如寰宇的霸主一般俯视着它的帝国。在宫殿之外广袤的太空之上,曾进行过漫无边际的帝国海军阅舰式。那些由帝国最顶尖的工程师们利用魔法般的技术建造出了最为强悍的星际战舰集群,也曾在多位神圣皇帝的指挥之下,踏遍了无数个世界。赫赫武功不仅极大的开拓了帝国的空间疆域,更是为帝国带来了数之不尽的奴隶与财富。

不过时至今日,作为帝国现在的继承人,托斯赫特十六世再也看不到那些一眼望不到头的战舰集群了。它们早已追随自己的主人消逝在帝国的历史之中。时间留给这位年轻皇帝的,只剩下了无尽的虚空与几光秒外虎视眈眈的贵族。

当老侍奉长结束了前殿的事务赶来时,却发现往日意气风发的新神圣皇帝此刻正颓然的坐在石凳上。尽管被经过基因改造的奇花异草所包围,整座花鸟之院里却显得异常冷清。

“我曾经想过,他们拥立我登基的代价是什么。”皇帝注意到了老侍奉长的到来,却没有回头。

“但我不知道的是,他们竟然敢做到这个地步。”

“陛下,还有老臣在。”老侍奉长轻声说。

“你在有什么用?就算我们现在还能像教训一个奴隶一样教训那个小卢翁一顿,又有什么用?”皇帝的目光凝视着贵族舰队的方向说着,“他们还是可以为所欲为。也许在那些贵族们眼里,我不过是和我父亲一样容易摆布的玩偶。哦不对,也许他们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皇帝。”

老侍奉长漠然的站在皇帝的身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陛下,您还是帝国最伟大的神圣皇帝。总有一天,这些对帝国,对陛下不忠诚的臣民,都会受到最无情的惩罚。”

听到这些话,皇帝英武的面庞露出了一丝苦笑。“巴昂,别安慰我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听假话。”

“臣绝不敢和陛下说假话,臣......”

“你说,如果朕执意拒绝贵族们这次的要求,他们会不会......废了朕?或者......”皇帝的目光落在了老侍奉长的脸上。

“杀了朕。”

听到皇帝的话,老侍奉长内心并不感到吃惊,只是迅速看了一眼周围,接着挥手命令其他仆役离开庭院。看到老侍奉长的动作,年轻的皇帝露出了十分复杂的表情,高贵的头颅终于像是再也承受不住那沉重的压力似的,无力的垂了下来。

“已经,渗透到这了吗?”

“陛下宽恕,目前还是小心一些为妙。”老侍奉长小心翼翼的说到,“不过臣觉得,陛下您刚才的担忧虽然有道理,但他们应该不敢这么做。”

忽然间,皇帝的头猛地抬起,狂怒的火焰像是要夺眶而出一般。

“不敢?”

“卢翁那个老东西还有什么不敢!”

老侍奉长赶紧弯下腰,将双手交叉与胸前。

“他们都敢带舰队来皇畿!我父亲还在时,这些无耻之徒还多少收敛一点,现在朕亲政了,他们连装腔作势都免啦!敢带着舰队来见朕!朕登基三年以来,他们问朕要封地!朕给他们封地。又来问朕要奴隶贸易特许经营权,朕赐许他们去买卖那些贱奴。啊?!现在,他们居然想要朕接受他们那冠冕堂皇的骗局?!真以为朕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卑劣无耻的勾当么!朕当然知道,他们就是觊觎孔帝忒家族封地里刚发现的铱同位素矿藏!谋反,我看他们才想要谋反!他们才是帝国的敌人!如果朕这次接受了这些不臣贼子的谎话,难道还要朕交出皇后?!他们下一步还想干什么!再安插一个女人来做朕的皇后吗?!”

皇帝指着窗外贵族舰队所在的方向,如一条暴怒的恶龙,狂怒的咆哮响彻整座花鸟之院,连往日活泼的珍禽们都不在鸣叫了。

“难道朕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真的就要任这群卑鄙的叛徒摆布?!”皇帝一把拽起已经匍匐在地上的老侍卫长,咆哮到,“叫皇帝近卫舰队的指挥官来!朕这次绝不再接受他们的欺骗了。朕要亲自带领舰队,就像过去那些伟大的帝王一样,朕要亲自踏平他们的土地,朕要杀光他们!!!”

然而,一个女人的身影出现在了老侍奉长的身后,年轻的皇帝随即愣在了原地,冷眼看向她。

“拉伊玛”

老侍奉长转过头,立刻弯下腰行礼,“尊贵的皇后殿下,请恕老臣无礼,没有注意到殿下降临赐福.......”

皇后并没有责怪侍奉长,而是带着令人安宁的微笑走上前来,轻柔的握住皇帝紧拽着侍奉长胳膊的手。这柔软而精致的手指像是有一种魔力似的,轻松化解了皇帝的力量。

“巴昂,你先出去吧。”皇后伸出双臂,缓缓环住了皇帝的脖颈。老侍奉长见状,知趣的行了个礼,面朝皇帝退了出去。

“不要愤怒,巴托斯。”那是托斯赫特十六世的乳名。皇后柔美的呼唤化作了清澈的泉水,瞬间熄灭了皇帝心中熊熊的烈火。“我听说了,至圣庭院发生的事情。那些贪婪的野兽终于打算对我的家族动手了。”

“我绝不会让他们的计划得逞的,拉伊玛。我绝不能失去你。如果他们真敢这么做,那就看他们谁愿意背负帝国三千年以来第一个弑君者的骂名!”

皇后抱住了自己深爱着的男人,在她眼里,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什么皇帝,更不是不可靠近的神圣之子。他只是一个失去了父母的年轻人,是自己的爱人。帝国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十几位皇帝与皇后,但如此时这样浓烈的热爱,恐怕还是第一次。

“听着,巴托斯,不要这么做。”皇后收紧了自己的拥抱,将头埋进了皇帝的胸膛,轻声说到,“你是皇帝,是至高至圣的、伟大的、神圣的帝国皇帝。你要活下去,去做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男人,你要带领帝国走向下一个千年。别忘了,我们还有孩子,别让我们的孩子失去她的帝国。主神庇佑,你早晚都会有机会扫除那些渣滓。我知道,你从不会让我失望。”

听到这些话,新皇帝澎湃的愤怒终于缓慢的消退了,眼前他所看见的,只有这个他无法割舍的女人。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妥协,我无法接受失去你的代价。”

“你不会失去我的,巴托斯,你永远是我的皇帝。我也......永远是你的皇后。”拉伊玛将头抬了起来,并收回了双臂,转而开始整理起因爱人的怒火而走样的皇袍。

“你会成为历史上最伟大的神圣君王,你的名字会响彻寰宇,你的功绩将旷古烁金......”不经意间,一滴清澈的泪水滴落在整理皇袍的手上,皇后低着头,竭尽全力的挤出笑容,“但在那之前,你不能轻举妄动。你要懂得制衡,懂得统御,像你父亲曾经做的那样。你一定......可以比他做得更好。”

皇帝愣在了原地,心爱之人的话让一股恐惧感皇帝的心中油然而生。

“拉伊玛,答应我你绝不能做愚蠢的事!”

终于抚平了皇袍上的褶皱之后,皇后将手贴在了她心爱的巴托斯的胸口。

“不会的,我们会共同见证这一切。”

拉伊玛的目光转向了皇帝背后的巨型落地窗,平日里温柔的目光穿透了太空深邃的黑暗,聚焦到了敌人的方向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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