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衣袂拂动的风声响起。
心头哀叹一声,好色误事啊!身子触电般的弹了回来,刚落到高脆儿身旁,前方下游转弯处人影一闪,一个鬼魅般的身形便沿着河岸急扑了过来!
面带微笑,也不做抵抗,连体内乱成一团的真气都懒得提起,一只脚抬起,虚放在高脆儿凹凸起伏的胸口。
急扑过来的身形在半空一凝,现出身来,果然是那杨姓少年。
拂袖,负手,虽然衣袂略微有一些凌乱,远远看来眼角眉梢似乎也瞬间有过那么两分讶意一闪而过,但很快便又是不久前初见的那个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慢慢的踱着步子向前而来,嘴角微微的笑意,长眉斜飞,风姿卓越,看得朱灿心中都忍不住暗暗嫉妒起来。
“小兄弟叫朱灿吧?果然好本事,在下杨谦,今日多有得罪了……”在朱灿面前两丈远的地方稳稳的停下了脚步,面色丝毫不变,满面笑容的作了一揖:“不过朱小兄弟也算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欺负一个女孩家怎么也算不得英雄吧?今日之事也算一个误会,不如高抬贵脚,在下代表高家小姐向诸位赔礼道歉,如何?”
小白脸是小白脸,不过这小子比自己预计快了如此之多折了回来,这会眼看情况不利立刻满脸笑容的赔礼道歉,能屈能伸,当的是个厉害人物啊!
心头暗暗警惕,不过脸上却是笑得更加灿烂,虚踏在高脆儿胸口的左脚向下踩实:“杨大哥客气,不过道歉就不必了,只要你先停下来就好!”
正又迈开步子的杨谦停了下来,双脊微张,配合他英挺的容貌,有种说不出的骄傲自负:“朱灿小弟你可是太小看我杨谦了……我灌江口杨家子弟,岂有说话不算之辈?”顿了顿,眉头微微扬起,颇有种似笑非笑的感觉:“今日虽是我和高家小姐大意,不过小弟也算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这一次我杨谦认输,今日我杨谦决不对朱小弟动手,日后若有机会,我杨谦定当另行请教!”
“灌江口,杨家杨谦!”
朱灿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作为有着多千五百年的记忆的朱灿来说,对这个时代的天下豪杰,或崇拜、或倾慕、或好奇,虽然也时常臆想能够一见,但在真正见到这些人以前,在自己的潜意识里面,始终不过是那曾经读过的史书上活过来的一个个鲜活的符号,说起来心头始终有那种玩游戏者看游戏中人物的奇特感觉。
在这个乱世中的成都城内待了足足十五个春秋,要说有什么足以让他惊讶的,莫过自幼便时常传起于耳边的“灌江口杨家”这五个字。
说起灌江口姓杨的,千五百年后那个世界几乎无人不知那部声名赫赫的《西游记》中那句“显圣二郎真君,见居灌洲灌江口”,但据朱灿所知,二郎神的故事几乎是在宋代以后才在神州大地上逐步传颂开来的。在唐初,除了蜀中本地的乡人土著,几乎还没有什么关于二郎神的传说于世。
但在这个世界里,在灌江口,就偏偏有这么一个姓杨的绝代天骄存在。传说此人身长八尺,英俊绝伦,眉心长有红痣,名字也和后来传说中那位二郎神君有几分神似,两个字:杨简。
由于这杨简本是蜀人,隐隐便是蜀中百姓,尤其是学武之人心中的骄傲。自知事以来,这灌江口杨家,尤其是这杨简的传说便几乎不绝于耳。这杨家据说自晋以来便世居于灌江口,本就是传承已久的世家大族,据说和创建大隋的文皇帝陛下还有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关系,又有传说当年文皇帝得天下,这灌江口杨家出力甚多云云,乃至于文皇帝当年曾亲许灌江口杨家乃“天下第一世家”,至于真假,反正是人云亦云,不得而知。
这杨家是否是皇亲国戚、天下第一都可以姑且不论,但自二十年前出了这个杨简之后,有一事那是真得不能再真的了——这杨简二十年前出道以后,惊艳绝世,纵横天下,横扫中土漠北,从无敌手,更两度挑战四无上之一的突厥无上宗师狼神苏慕之后全身而退,乃天下公认的中土自无上宗师天师沈继之后最天资卓越的高手,隐隐便是中土第二人的地位。
自此这灌江口杨家更是声名大盛,还真隐隐有了“天下第一”的味道,以至于曾经有段时间朱灿心头就在纳闷,难道后世关于二郎神杨戬的传说,就是从这儿开始的么?不过奇怪的是,灌江口虽离成都算不得多远,但这杨家子弟几乎从不踏入成都府半步,以至于这“传说”中的灌江口杨家中人,朱灿至今无缘一见。
心头大是惊讶之余,更是微微皱眉,两世为人,虽然没有其它什么本事,但是要说看人却自认有一点心得。姑且不论灌江口杨家的赫赫名声,仅凭借自己的感觉,这叫杨谦的小白脸,虽然自己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但的确应该是那种心高气傲的人,说话能感觉得出来的却是出自真心,这类人向来是那种标准的世家子弟,讲究什么一言九鼎,声誉重于一切,颇有点中世纪欧洲骑士的风采。既然说了不动手,那几乎肯定是不会动手的,可是自己怎么就觉得这么不安呢?
看着面前那满不在乎,负手微笑,却满眼嘲弄神色的年轻男子,他猛的明白过来。
脸上顿时苍白,身形闪电般的弹起……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一股极强大且冰寒入骨的真气猛的从脚下炸开,沿着足三阳经急速而上,半边身子立时麻布,大惊之下,不顾受伤的经脉,立刻调动全身小纯阳真气拼命抵抗,可是这从脚下炸开的真气属性冰寒且远较自己强大,自己的真气仿佛凝滞了一般。
不能抵抗,就不抵抗!
心知大事不妙,一咬牙,干脆放开对下半身侵袭而来的冰寒真气的抵抗,真气回运,看也不看,双手全力向下!
脚下本应无法动弹的少女飞弹而起,一只白玉般的手掌闪电般的自下而上向朱灿胸口印去,刚好和朱灿下斩的双手相撞。
一声惨叫,朱灿飞跌开去。
此时朱灿才感到刚刚高脆儿的确未尽全力,此时他受了女孩子全力一击,顿时觉得体内气血有如翻江倒海一般,偏偏从脚下和双手一上一下侵入的冰寒真气,有如狂飙突进,凭借自己的功力根本无力抵挡,全身经脉有如侵入寒冰之中,经脉寸寸冻结,根本无法控制体内真气运行。这一动一静之间,体内有如刀搅。
身子还在半空中,一口鲜血便禁不住喷了出来。
鲜血出口,体内紊乱的真气方才略微一暖,脑海也瞬间清晰了过来。早该想到以这高家丫头刚表现的这身本事,自己这点毛皮手法肯定制不住多久的!不由心头大骂自己愚蠢,强行控制身躯,一面借着这股力量踉跄后退,一面尽力提起全身仅余的力量,刚刚勉强稳住身形,眼前一花,俏丽的身形如影子般的贴了上来。
心头暗自叹息,再不敢犹豫,拿出保命的本事,凭着直觉,赌命般的护住头上和下腹两处命门,在急速后退中猛的立定,侧身。
再一次感叹自己的直觉,那要命的纤纤玉手从耳脉边一划而过,和护住耳脉的右臂轻轻一擦,那冰寒沁骨的寒意瞬间又从手臂上传来。
好在这次有心里准备,又是一口鲜血喷出,一面拼尽最后的真力抵抗这侵袭而来的寒意,一面身子踉踉跄跄的向外退去。
果不出所料,这次高脆儿出于对刚才的下意识,不再贴身逼近,刚退后不到两步,一条玉足便重重才踹在侧面的臀部上。
女人果真是得罪不得……真他娘的是准备要自己的小命啊。
借着这一腿的力量,朱灿一声惨叫,心头却大叫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划出一个高高的抛物线,“咚”的一声,在锦江江心溅起了重重的一团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