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灿的耳中,原本喧闹的街市,忽的静止了下来似的,冲耳而来的是撕裂空气的锐响,下意识的一侧身,刚一偏头,一只弩箭“嗖”的一声,几乎贴着自己眼睑擦过,高速掠过的弩箭压迫的得眼睑隐隐生疼,直奔侧面的都葛而去。
那都葛应变何等之急,随着一声冷喝身形急转,提着酒囊的那只手随着转动的身子看也不看的就闪电般的沿着胸口横扫,“啪”的一声,那酒囊击中弩箭撞在一起,那只弩箭被这力道一带,沿着都葛身旁斜斜飞出,叮的一声重重的没入路面的青石板上。
此时隐约的“嗡嗡”的弓弦震动声才传了过来。
这弓箭……不对,这个声音,不是弓,是弩……他娘地怎么回事?居然动用了弩箭,是谁要杀我?
朱灿大寒,此时四周熙来攘往的人群还未反应过来,偏偏在来喧闹的人声之中,耳里那难以掩盖的催魂般的弩机机簧转动之声再起。来不及细想,生死之间灵觉似乎活过来一般,这弓弩手就隐藏在侧后方道边左右两栋双层木楼之上,若再停在街心,绝对就是活靶子的下场。体内小纯阳真气爆炸一般高速运转起来,反手在身旁骏马身上重重一抽,手肘夹住马腰,身子急贴在马儿腰股之上,借着马力向着侧前方窜去。
弓弦震动声再起!
几只弩箭闪电般从侧后方两旁的木楼上射来,朱灿却瞧也不瞧,咬着牙提起全身功力,勉强附着马儿,将身形大半隐附在骏马腰间。受惊的马儿随着一声长嘶,猛的便斜斜的向着路边的一家酒楼窜去。骏马转瞬间便已越过前面半步的都葛和高脆儿,眼角余光一瞟,那胡服少女正满眼惊骇的呆立街心,下意识的顺手一抓,巧巧的正好抓住高脆儿的手腕,死命的用力一拖,向着高脆儿大喝一声:“跟我走!”
高脆儿被这力道一带,身形一个踉跄,这才惊醒过来,好在论武功她是远在朱灿之上,顺着这力道腾身而起,“都葛大哥小心!”一声娇喝,空着的一只玉手飞扬,险险的将直奔面门而来的一只弩箭拨开,同时朱灿顿时觉得手中那温软纤细的手腕一滑,挣脱开来,那娇俏的身子弹起,足尖在马背上一点,凌空便向侧后方左面的弩箭来处扑去。
他娘的!
朱灿心头大骂,回头望去,却见高脆儿娇俏的身影在道旁的酒肆楼檐下一晃而没。此时街心处行人方醒悟过来般轰然作鸟兽散开,剩下那都葛一人屹立在街心,少说有六七支弩箭正破空而去。
眼看便要被射成马蜂窝,陡的一声长啸声起,都葛长袍飞动,身形如螺陀般飞转,也没看清他什么动作,“铿锵”一声,长刀出鞘。
街心顿时升起一轮艳阳!
刀光灿然而起,凝聚成球,然后爆炸开来,那漫天的刀气铺天盖日,灼热刺目,那破空而来的七八只弩箭顿时被绞得粉碎。
此时朱灿借着惊马方才退到了弓弩不及的死角,来不及收拢马儿,放手回转身来看去,此时这漫天的刀光散去,显出都葛那高大的身影,英俊的脸上微泛起白,那只偌大的酒囊早已不知去处,右手提着一柄四尺余长,五指宽的银色长刀,正泛着凛凛寒光。
朱灿心头灵光一闪,这才明白,难怪这弩箭没几只奔着自己和高脆儿而来,不由重重的啐了一口,老子还自以为是着了火的城门,原来不过是城门边池子里倒霉的一条小鱼罢了。
只是是何人要杀这都葛?
念头尚未转过来,侧后方木楼上娇叱之声传来,想来高脆儿已经和刺客动上手来。只听呼喝声起,两旁阁楼上抢出七八名劲装蒙面汉字,手提利刃,纷纷扑了下来。
此时街道两旁的行人商旅才彻底反应过来,顿时轰的一声,有如沸腾的油锅,乱成一片,几乎转眼之间,这街道上就剩下自己和都葛两人。
情况不妙啊,敢在这大街之上公然袭击都葛这样背景深厚的家伙,还动用了弓弩,成都城内是谁有这么大的魄力?这不仅是公然拂了西蜀群雄的面子,更无疑是为造反。朱灿心头电光火石般念头一转,正在琢磨老子是否也该跟着闪人才是,一个蒙面汉字便已经恶狠狠的提刀直扑上来。
这不关我的事啊!
朱灿心头哀嚎,可心里深处那种对第一次真正面对性命相搏的那种隐隐恐惧中,却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兴奋感觉。难道老子竟然是这种受虐狂?心头嘀咕,手上可丝毫不慢,侧身滑步,闪开这当前这劈头一刀,乘着这刀势用老,便向这蒙面汉字怀里抢去。
“咦”了一声,那蒙面汉字似乎略吃了一惊,不过他久经沙场,对敌经验何等丰富,沉腕回刃,刀锋一转,便将朱灿这抢前一步封得严严实实,顺势手腕一抖,手中长刀便向朱灿胸口削去。
朱灿徒手对敌,本待抢入对手怀中,以避开刀锋。这本是自幼在街头和人打架练就出来的空手对白刃的本领,这一抢在往常是十拿九稳能避开对手武器优势,抢入怀中以拳脚克敌。可对手这如封似闭的回刀一栏,后面半步便抢不上去,眼中寒光一闪,刀锋便已临头。
这一刀来得好急,朱灿躲闪不及,若要强行退后避开,只怕这蒙面汉字占了先手,刀法顺势展开之下,接下来用不了七八刀便能将己一刀两断。一咬牙,强行依靠本能侧身避开胸口要害,同时一腿便向这蒙面汉字腹部蹬去。
刀锋过处,肩头血光绽开!这蒙面汉子双眸中隐隐闪过嗜血兴奋的光芒,正要顺手一刀横抹,将面前这看起来憨憨傻傻的小子颈上人头一刀斩落,突的小腹一震,被朱灿重重的一脚踹中,只觉气血翻滚,喉头一甜,这到头的一刀居然使不下去。
退后一步,又是一刀虚斩,将朱灿趁势跟上去的一拳挡开。蒙面汉子横刀而立,
“小子不错!”
这蒙面汉字冷笑一声,眼前这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武功虽远不及自己,但那呆呆傻傻的眼神中隐隐透出一种恨厉之色,竟然敢使用这种搏命的手段,倒是自己小瞧了对方。
身后刀光如链,惨叫声起。
他心知背后那突厥高手都葛才是此行的目标,此人武功高强,乃是突厥后起一代最顶尖的好手之一,只这么顷刻便有同来的兄弟遭了他毒手,心头焦急之下,也顾不得保留了,收起小视之心,一声大喝,猛扑了上来。
朱灿心头暗自叫苦,这才明白性命相博与日常街头斗殴真是不可同日而语。这蒙面汉子全力运转长刀,刀光纵横,大开大合,凌厉之极,隐隐有种杀伐决断之气。自己勉强接了七八招,便挨了两下,一下手臂一下肩头,好在自己躲避得快,伤得也不是要害,一时半会还无大碍。不过这蒙面汉子眼光老到,眼见占得优势,手中长刀运转得越来越急,自己被压制得根本放不开手来,如此下去横尸街头是早晚的事。
此时朱灿背后已将将靠在道旁的一家蜀锦铺子外墙,念头飞转之下,干脆再退后两步,闪开当头劈下的一刀,重重的靠在这外墙上,这蒙面汉子见朱灿退路已断,心头暗喜,不顾劈下的一刀势头已老,不再回刀,刀尖顺势上挑,就准备给这小子来个开膛破肚。
吸气缩腹,双手合十。
刀尖的寒意几乎是贴着小腹向上划去,眼看就要破入胸腹,“啪”的一声,双手险险的将刀背夹住。
好机会!朱灿顺势将刀侧面一拨,侧身跨步向前抢去。
蒙面汉子冷哼一声,暗道小子你又来这招,不慌不忙的略略退了半步,沉腕回刃,刀锋回转。他算准了这回手一刀刚刚赶在这扑过来这小子之前,这小子想抢入自己怀中,这刀锋就正好将他拦腰斩断。
一声大喝,手腕全力运刀,眼见就要将这恼人的小子一刀两断。
爆气!
朱灿一声低喝,眼中神光一闪,丹田内全力运转的小纯阳真气猛的一卡,一放!
直扑过去的身子诡异的一凝,然后猛的提速,这要命的回手一刀几乎是贴着朱灿的后脊落空,抢入了蒙面汉子怀内。
眼中尽是那蒙面汉子惊骇之色,凝聚全身力量的一拳重重的击在蒙面汉子的喉结上,全身真力随着这一拳狂泻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