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天色蔚蓝,有风!
这是一个盛夏难得的好天气,这个季节少有的清凉晨风有如温柔婉约的美丽妇人的一双红酥手,轻轻拂过依旧睡意朦胧的成都城,将浊热的暑气全部带走,仅剩下丝丝缕缕的凉意。早起的燕雀在古楼重檐上飞掠而过,翻腾追逐,发出快意的欢叫,为这座笼罩在平静安宁气氛之中的古城增添了几分生气。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朱灿便早早的起床,先是溜到后门,瞧了瞧聚在后门外小巷子里的几只野狗野猫。每日夜里后院的看门人谈老头便会准备了一些剩饭菜在后门外的大盆子里,这不早早的就有好几只野狗野猫过来分而食之。这习惯谁也说不清是哪一年开始的,莫约着那一年还是步履蹒跚的朱家大少,突然对整日在后门巷子外面乱窜的野狗野猫起了怜悯之心,却又死活不肯按照朱员外朱夫人的意思好好养上几只合意的,只是吩咐这谈老头每日准备一些剩余饭菜,早起便倒在后门外的那个大盆子里面,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了。
打开后门的时候,好几只野狗野猫围在门外拐角处那圆形的磨石盆子周围,头并着头,规矩的令人惊讶的一起在进食。朱灿满意的点点头,在他的拳脚高压之下,敢于在这儿称王道霸争抢食物的早被他揍得不成“狗”形,剩下的都是遵守纪律的好同志!很没形象的吹了个口哨,看着一群野狗野猫摇着尾巴一拥而上,讨好的围着他汪汪喵喵的乱叫,不由很有一些成就感。笑嘻嘻的对这这群野狗野猫嘀咕了好一会,当然尽是一些这个时代世人们听不懂的东西,又摸摸那只最喜欢的土狗老白的头,在老白依依不舍的眼光中,这才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家院子里,此时几个小丫鬟早就准备好洗漱用具了。
洗漱完毕后,例行的坐息吐纳半个时辰,然后是一套自编的健身操,展臂、压腿、折腰……没什么要诀,更说不上套路什么的,唯一的目的就在于锻炼自己身体的柔韧性,而且是尽可能的追求身体的极限。由于没有师承,也从没正规的学过拳脚功夫,所以除了一套基础的小纯阳功内功心法外,练习的都只是自己平时通过臆想和平日街头巷尾和狐朋狗友打架斗殴总结出的东西。不过朱灿也从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其实还在那个世界的时候,作为一个武侠玄幻小说爱好者的朱灿就仔仔细细的想过这个问题,所谓武功,套路也好,招数也罢,要说真正的威力所在,在他看来无非有三点,一是速度,二是力量,三是范围。
速度就不说了,无数的前辈先贤,呃,应该说是后人都无数次反复说得快烂了,所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嘛,是人都知道!当然,在朱灿看来,比身体运动速度更重要的是神经反应速度,这才是速度的根本。然后就是力量,这个更简单,后世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的奥林匹克就有大把涉及力量的比赛,比如举重、铁饼、摔跤,甚至体操的某些项目。可惜在朱灿看来,举重只能把人练成矬子、铁饼只能把人练成胖子、摔跤只能把人练成蛮子,至于体操,九成九都是矮子……而真正的力量,表现并非人本身所能使用的力气大小,能举起多种,或者能把一块石头丢多远什么的,而是其产生破坏的效果。无论内功外功,阴力阳力,外伤内伤,如何运用力量才是最重要的。
由于有性质不同的内家真气为基础,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对这个古中国的世界有了深入了解以后,朱灿才感觉到这是一千五百年后的所谓科学理论无法解释和培养出来的。
除此之外,剩下的就只有一样:范围。
人的身体有常性,而有常性便难免有人力说难以企及的死角,比如说正常人站着不弯腰就绝摸不到脚后跟,但是通过锻炼,做到一些常人做不到的动作却也不是难事。在朱灿想来,如江湖上玩杂耍的那样练到随便把身子反过来对折那种程度就算了,如此练出来的柔骨美人也许是一个正常男人在床上的梦寐以求,但自己一个大男人么,那就敬谢不敏了。不过自己也要尽可能提高自己关节柔韧性,在生死相博中,哪怕手腕能反过来多扭这么一毫,说不定就能决定生死。
“八二三四,五六七八……”口头嘀咕着广播体操的号子,朱灿做完最后一个动作的第八个节拍,直起身来,扭扭腰再扭扭屁股,然后再浑身上下抽风一般一阵乱抖,最后才停下来伸伸手踢踢腿,自我感觉了一番,只觉得四肢灵活,身体感觉是前所未见的好,满意的点点头,他娘的年轻真好啊!停下来琢磨了一下,回想那日和杨谦交手时,他左手那神乎其技的接近三百六十度的反手弯曲,也照着比划了一番,很快便失望的发现,要模仿这个动作不难,但要如当日杨玉般做得如行云流水般的自然,又要蕴含力道,却是万万不能,想来需要独特的内家心法和技巧相辅相佐才行,想道这儿又想起杨谦那有如磐石般浑圆如意的内家真气,高脆儿那属性极寒的佛门内家心法,不由略微有一点沮丧。
不过好在他是那种极其看得开的人,很快便把这种不如人的心思抛得远远的。摇摇头,剩下的练习不过是一些速度和爆发力的基本练习,不过眼界开了,继续做了一会,总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干脆结束了基础的身体锻炼,取过旁边早准备好的毛巾擦擦汗。
若是往常,朱灿的晨课便早已结束了,但从半旬之前开始,便又增加了一个步骤。
这是半旬前那日清晨鹿道人传授的两个小窍门。
一个是暴气,在提气的瞬间,将丹田之气强行停顿这么一瞬间,蕴而不发,然后再猛的释放,采用如此的一个蓄势,压迫真气加速运行,在短时间内获得一定程度上获得超过正常水准的速度和力量。当然,这并不是有如传说中天魔解体大法那样能功力倍增,仅仅是在自身原有的程度上得到少许的加成。且每一次爆发后,由于所蓄真气爆炸式的一泄而空,在再次从经脉中回气之前,真气也会有这么瞬间的断流,简单的说,这是一个类似后世信用卡般的作用:刷卡,透支!当然,透支的额度,也得受信用卡本身的额度限制。不过即使如此,朱灿也极其满意,生死相博中,哪怕就是这么一丁点的突然爆发加成,也许就能救自己的小命,看来鹿道人为了拉拢老爹,也是下了大本钱。
另一个叫血箭,名字听着厉害,其实简单点说,就是吐血的功夫。这功夫朱灿当年在千五百年后的那个世界的许多故事中听说过,就是将侵入经脉的真气的部分顺着这口鲜血喷出,不仅能减轻自己受的伤害,还能借以伤敌。这门技巧在这个世界倒也不是鹿道人独门,据鹿道人自己说内家真气到了一定地步,许多人都能将真气附血吐出,用以伤敌。但鹿道人这手血箭却颇有些特点,内功深浅皆可用,且将侵入经脉的对手真气借用部分更多,同时更有减轻一定伤势的作用,当时鹿道人说起来颇为自傲。
所谓温故而知新,朱灿相信再厉害的功夫也得练,尤其是新学的。所以些日子来在日常的晨练中又加了一项。当然,练习的也只是暴气,血箭这个技巧可没得练法!
正在反复琢磨暴气那一卡一放之间的节奏,远远的传来一声“阿灿”,抬头看去,却是胡雍笑嘻嘻的跟着前面一个家人走了进来。
朱灿眉头一扬,这才发现日头早已升起,停下来招呼道:“老黑!”
胡雍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朱灿肩膀,先是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才笑呵呵的道:“你这小子,果然没事!那日你被高丫头打下水去,可把我哥几个吓坏了,沿着江边找了你半夜,第二天都没敢回城。后来众家兄弟一商议,定要生见人、死见尸,找不到你小子誓不收兵,派白老二回去准备吃喝用具,这才收到你派家人带来的口信。”
朱灿挥挥手,示意带路的家人自去,这才领着胡雍向园子西侧的一个小亭子走去,附着双手,一脸的得意洋洋:“老子福泽深厚,当有上天庇佑,百无禁忌……何况那日不过一时失手,又不便和个毛丫头片子斤斤计较——如此未免失了我朱大少的身份,自然先行回来睡大觉了!只是一时忘了和各位兄弟们打个招呼,所以回来专门让家中管事专程上门。”
说着偏偏头,瞧见胡雍操着手跟着旁边,一脸看你小子吹大气的鄙夷样,心头好笑,继续满口胡诌:“老实说,那日不是我朱灿怜香惜玉,怎么会失手……哎呀,老黑你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么……来来来,你我不妨大战三百回合,看看我是不是能揍得你满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