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羽轩训练之时,每见队友围成一团,总会忆起那场羽族尽毁的恶梦。风芒见其近日心神恍惚,遂近前提醒道:“羽轩,训练须专注,莫胡思乱想!”羽轩似有难言之隐,支支吾吾问道:“风教头,敢问梦中情景可会成真?”风芒笑道:“梦皆是幻影,岂能当真?”羽轩道:“可我所梦之事却栩栩如生,挥之不去!”风芒慰之曰:“你妄念太多了,自常遭恶梦缠身。目下鹤营正要提拔一批武艺出众的卫士,你悟性颇高,宜全将训练放在心上!”
羽轩无奈,只得将此事私下说与队长云升知道,以求指点。云升闻言不由大吃一惊,低声道:“此梦同我族命运息息相关,虚幻一场倒也罢了,若果真应验,我族对龙族就须用心提防!”羽轩疑问道:“队长,这该如何是好?此事可否告与统领知道?”云升道:“只怕他也不信!”羽轩听后叹道:“罢了!此事你知我知即可!”云升又道:“对了,听统领说,前日龙族来一人相访我族,还为羽皇献了一颗夜明珠!”羽轩自思道:“龙族处东海,我族处澜州,风马牛不相及也,今突然来访,莫不成与此梦有关?”
云升见羽轩凝思半晌,面露忧色,又道:“你就当好你的兵吧!我族有大祭司此等国士在,龙族纵有图谋,又岂能逃过他的法眼!”羽轩好奇问道:“队长,你父亲乃一族之长,你素日可听他提过大祭司,此到底是何许人也,竟凭一小小符咒便平定了那蝮虫之灾?”云升道:“这你自然不懂,能修习法术者在我们羽族为数不多!修习亦极耗费灵力,像吾等无灵力石之人,断难有资格接触!然一旦习得上乘法术,便可通天下海,变化无穷,下乘亦可设法立阵,大增弓弩威力!六十年前,大祭司曾为羽翎军军师,在夜北高原一战中,他便用法阵大退羽魔军,其法术高深莫测,众人莫不敬羡!”羽轩道:“如此说来,大祭司祛除这些毒虫便不足为奇!”
正说处,云升忽见羽轩颈上未佩苍石,遂好奇问道:“你戴的那颗蓝色苍石去哪儿了?”羽轩苦笑道:“那石早被我弄丢了!”云升忙问:“丢了?你不会说笑吧!”羽轩道:“一块破石而已,无须在意!”云升道:“话说回来,未戴那块苍石,你气色倒比先前好些!”羽轩质问道:“是吗?”云升道:“当然,我岂会诳你!”羽轩见天色渐暗,便道:“今儿我们先说到这里,改日再谈讲羽魔军之事!我现得收拾收拾,教头差我今夜去巡城呢!”
羽轩辞了云升,即去军库领取武器。此为羽轩首次巡城,但见他身穿轻甲,手执长弓,背跨箭袋,列队往城内而去。
鹤营卫士主职为巡视城防与街市。夜巡编队常五人为一组,共是四组。每组须来回沿着东街、西街、南街、北街巡至破晓。
且说众卫士分派已定,羽轩被派至南街巡逻,南街主要为回凤门、红河沟、飞阁、清心庙、华羽宫一线。居者多为翼领、旗领官员。
此夜冷月如构,凉风飒飒。羽轩一行五人分波巡至华羽宫一带时,忽见一黑影东张西觑,鬼鬼祟祟,欲潜进一座气势雄伟的府宅。
羽轩见状顿生疑心,遂决定随之一探究竟。不料当他欲动身之际,忽身傍走来一卫士,一把拉住他胳膊,提醒道:“统领有令,不得私闯府宅,何况此乃皓月府!”二人正说间,那黑影早已跃入墙内,羽轩忙道:“莫管他是与非,若那贼人闹出人命,吾等该如何回去交差!”说言未绝,羽轩推开卫士,急赶上前跃入府墙。
羽轩才站稳脚跟,只见那黑影已潜至羽昊寝室外,欲进屋行刺。不料几名侍卫正好巡来,黑影见状忙跑入石柱暗角去躲,袖中露出一把银光闪闪的箭矢。待侍卫走后,黑影复向房门靠去,羽轩见之忙取出长弓,搭上弦,望其后心飕地一箭去,并大喝一声道:“贼人!休走!”此箭虽未射中其要害,不想已惊动了一府上下,侍卫循声纷纷赶来,将那黑影团团枪棒围住。
羽昊正睡寝,闻屋外闹出动静,忙出门询问,但见一黑衣人瘫倒在地,血流不止。羽昊近前将其面具摘下,却见是自个儿部下,不由得怒道:“羽蒙,我待你不薄,你为何来取我性命?”羽蒙颤声回道:“族长,我今日若不杀您,明日我家人便会身首异处!”羽昊质问道:“是何人背地掯勒你?你且说出来,我羽昊虽现无兵权,但左右仍有多名大将,况我儿羽鸿驻守北关,只须千里传音,即可率军回来支援!”羽蒙深感昊恩,泣曰:“族长,取您命者并非常人,恕蒙难以相告!”羽昊正愤恨之时,院内忽传来一阵掷地声响,侍卫见有人躲于山石之后,忙上前将其围住。羽轩欲起身逃脱,却被侍卫死死按在地上,不能挪动。
俄而侍卫将其押至羽昊身前,请示道:“族长,这儿还有一贼人,当如何处置?”羽昊细细一瞧,见此人乃是雾林所救之人,连忙问道:“羽轩,你缘何深夜闯我府宅,莫不成与他一伙?”羽轩忙解释道:“族长,我乃奉羽统领之命夜巡,途经此地,见有一黑影鬼鬼祟祟,似欲行凶,这才误闯贵府!今者若有冒犯,切乞恕罪!”
羽昊道:“你小子在鹤营待了些时日,倒规矩许多!此人身上这一箭可是拜你所赐?”羽轩爽道:“正是!”羽昊接着问道:“你可知却才所伤之人为谁?”羽轩低首瞧了一瞧,惊道:“这不是上回在鹤营为我等宣告令旨之人么?”羽昊道:“既识得,为何还要赐他一箭?”羽轩道:“今宵月黑,我与其相隔甚远,无法看清真容!”羽昊斜睨羽蒙一眼,故意问羽轩道:“听闻你百步射箭,万无一失,今怎地未伤其要害,反留他一命!”羽轩吞吞吐吐道:“我,我,我下不去手!”羽昊厉声道:“身为羽族将士,切不可对敌手软!此若是在战场上,你小命早已呜呼!”羽轩回道:“蒙将军乃我族人,若连自个儿人皆诛,那同猛兽有甚分别!”
羽蒙闻言仰视羽轩道:“小兄弟,多谢您箭下留情!”言毕,又跪于羽昊身前,无奈自怨道:“族长,我有负于您!取您命者诚是不好惹,还望莫再追究此事!”羽昊忙令侍卫扶起羽蒙,并传鹤神医为其入室疗伤。羽轩见羽昊对害己之人尚能如此宽洪,不觉顿生钦敬。
未几,羽轩请求道:“族长,若无别事,可放我一走?”羽昊沉吟半晌道:“你走吧!”羽轩未走几步,羽昊又嘱咐道:“日后若有人取你性命,断不可心慈手软!”羽轩回首只冷冷一笑,径从正门离去。羽昊望着羽轩远去身影,自思道:“取我性命之人为何?不是他又是谁?”
却说东海水晶宫内,众皆为望天犼心烦,惟一龙高卧于珊瑚海间,抚琴自娱,曲曲哀怨。你道他怎生模样:
龙头蛇身,目若星河,性情温润,尤好音律,乃东海大太子囚牛是也。
少时,睚眦闻声赶来问道:“大哥,你所奏之曲为何如此幽怨?”囚牛一心抚奏,并未理会,睚眦又道:“我知你有心事!倘若我给你说一秘密,你可否替我在父王面前美言几句!”囚牛合眼不屑道:“你能有甚秘密,无非是想与那望天犼一较高下吧!”睚眦笑道:“知我者莫若大哥也!”囚牛道:“听八弟说,此事父王心意已决,他那脾气你还不知道,我又岂能说动!”睚眦近前一步道:“大哥,不瞒你说,我已打听到雪音下落!”囚牛闻言似大梦惊醒,即起身问道:“雪音竟还活着?”睚眦呵呵道:“大哥,你先前怕是被她父母诓骗了,我听闻她后日黄昏将要出嫁!”
囚牛闻言即将五弦琴投与睚眦,并道:“且待我归来,定会替你向父王说情!”睚眦接过琴,故意激道:“大哥,醒醒儿罢,你俩种族有别,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囚牛听罢,止步长吁道:“无论是生是死,今世我绝不会弃她而去!”睚眦道:“不!大哥,你还有父王与我们诸兄弟!一羽族寻常女子,至于令你如此痴迷?”囚牛道:“你不懂,有些人一旦错失,万水千山也寻不得!”睚眦劝道:“大哥,我虽不懂甚么儿女情长,但我族素有遗训,禁止与他族婚配!”囚牛痛心道:“我现仅想再见她一面,你莫再劝我!”
睚眦见囚牛心意已决,无奈提醒道:“父王现已将宫门封锁,钥珠交付大姐看守,你若欲出海,惟取来钥珠不可!”囚牛诚问道:“二弟,你可愿陪我去借大姐钥珠一用!”睚眦叹道:“还是算了吧,就她那脾气,岂可容易借得!”囚牛道:“你既不愿去,那我自个儿去!”
因老龙王一再强调,只要囚牛愿与雪音断绝来往,便诸事应他。睚眦如此一想,能令敖润动容者惟囚牛也,故欣然随囚牛而去。
二人一路计议,决定令囚牛先以琴音引敖瑛出宫,睚眦再入室以假珠倒换真珠,事成于月泉相会。不知此去能否取得真珠,且看下回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