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鸦设定的顾明天电脑自动关闭后不久,技术部主任武凯威和顾明天、伊莲娜就来到了办公室。半夜三更来加班,是因为武凯威接到了加急工作指令。另外四个技术人员也是半夜被唤起,匆匆来到了研究院。
武凯威是关于视频失踪调查小组的负责人,顾明天报告说一只“夜鸦”不见了。这种怪异的事情自然是要进行调查并给出结论,这个不奇怪,奇怪的是上面让他配合一个叫伊莲娜的员工来做这件事情。
指令说的很清楚,是配合。
进程事态是:紧急。
武凯威给小姑娘拨了电话,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以及工作要求,过了半天小姑娘似乎才从睡眠状态清醒,意志有些消沉道,“好的领导,我现在就回办公室。”
顾明天爬起跟来是因为他要亲手开启他的电脑。剩下就没他什么事了,他只旁观就好。
四个技术人员相继落座,他们没有言语,指令对他们同样适用,要配合眼前的异瞳小姑娘。
电脑启动完毕,小姑娘坐在电脑前。顾明天去给大家倒水,武凯威坐在小姑娘旁边默默不语。
二十分钟后。
“找到了。”伊莲娜沉声说道。她的声音嘶哑且坚定,让人不容置疑。
武凯威抬起头,在他身后,四个技术小组成员都抬起头,大家默默注视着这个异瞳姑娘。小姑娘的情绪有些激动,胸部急剧起伏,紧绷的军装有些难以承受张力拉扯。
“这里。”伊莲娜指着屏幕说到。
“这段数据被替换了。”
常凯威走过去,坐到伊莲娜身边,仔细查看这段代码。结合前后逻辑关系看了一遍,没有看出问题。他又起身回去拿过自己的笔记本,回来重新坐下,编译器打开写入程度,进到编辑界面。
查找到这段代码,逐句比较。
比较的结果还是没有差异。
伊莲娜满心期待地等着领导表扬,却看领导的脸色有些阴郁。不禁问道,“你没看懂?”
“没看懂。你给我讲讲。”
“输入法。你注意看这个字母Q,是不是跟其他的输入显示不一样?”
武凯威仔细看了看,这有什么问题?他没看明白,只好对伊莲娜温柔道,“说结论。”
“结论就是,我认为这是夜鸦的一个栖息点。我们暂且称它为夜鸦哦。这个字母Q,应该是它定位坐标,当然,它同时也能起到原有的拼写作用,让程序可以流畅运转,不会在这里产生BUG。”
“你的判断依据是什么?”武凯威依旧没听明白。
伊莲娜用虚拟鼠标圈住字母Q,然后点下DEL键。字母Q闪烁了一下,却没有被删除。
常凯威在自己的编译界面试了一下,字母Q被删除了。
他用眼睛看着伊莲娜。
伊莲娜也用眼睛看着他,一字一顿道,“领导您的程序没有联网。”
武凯威不明白了,大家的电脑都没有联网啊,外网连接都是被屏蔽的。不要说电脑,在院里就连手机联网都受限制,路由器会实时监控与屏蔽。
“我的手机可以联网,这台电脑用的是我的手机热点。”伊莲娜小心地给领导解释,并把自己的工作牌递给武凯威。武凯威接过她的工作牌,在自己手腕上的通讯仪刷了一下,通讯仪迅速给出了结果。
武凯威看着结果沉默半天,将工作牌还给伊莲娜,没有说什么。
伊莲娜的手机居然可以上网。她给武凯威刷自己的工作牌,是表明自己有上网权限。
顾明天眼皮则跳了跳。他看不到领导通讯仪上显示的内容,但这不妨碍他眼皮子跳。遇到这种不能说也不能问的事情,眼皮子跳一跳还是可以的。
“你的意思是说,在联网的情况下,这个东西可以改变一些硬盘存储内容?”
伊莲娜点点头。
“那这是什么原理呢?”
伊莲娜摇摇头。她确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有一个猜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出来没有人会信的。
分节阅读
夜鸦趴伏在记忆恢复数据库中,静静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罗棋正在为眼前的尸体举行复活仪式,那是一种令他颤栗的力量,深刻冲击着夜鸦灵魂深处。第四宇宙反物质生物的血清,接近乳白色的血清正缓缓注入尸体体内。尸体的皮肤显得格外苍白,夜鸦多么渴望自己能上前喝一口。
片刻之后,它彷佛听到人类的心跳声。尸体的胸口没有起伏,但夜鸦相信自己听到了心跳声。
在极遥远的地方,网络联接的所在,它的一个分身正被人用DEL键删除。第一下的坚持让分身的能量耗去一半。它静静地等待,然后是第二下,第三下,分身消失了,那个字母Q最终还是消失了。
它知道它被发现了。
不得不说,人类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分节阅读
我能想像这样一个人,他在十分特殊的环境中成长并被告知地星在50年前开始存在,从而相信了这一点。我们也许可以教他说:“地星已经存在很久......”等等。我们会尽力把我们的世界图景展示给他。这会通过一种说服来完成。—— 路德维希·维持根斯坦《论确实性》
方安歌被阵阵鞭炮声震醒。缓缓睁开眼皮,窗外有五颜六色烟花。他静静躺着,一动不动,眼睛盯着窗外怒放的烟花,密集鞭炮声由远及近,连绵不绝。他一点思维能力都没有,像个傻子一样茫然。
他赢了。尽管他不知道自己赢了。
绝大多数情况下,命运不会告诉你它要做什么。你能知道的,是命运已经做了什么。
方安歌感觉自己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梦。身在痛苦地狱,那些压抑的、癫狂的,怪诞的、难以置信的梦境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就连痛苦本身都失去意义,当上一次凌迟完毕,下一次就会开始。轮回永续。突兀间,他出现在无边宇宙、无边黑暗中。空旷是最大的束缚,他在平静中恐惧,又在恐惧中挣扎。一切记忆都是倒错的,他被迫一遍又一遍梳理神经,在一个又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经元之间来回穿梭,平复它们的躁动和歇斯底里;如果不这么做,他会精神分裂。
也许,那样更好一点。
有一个声音喃喃低语,不断地告诉他,世界就是这样。你的人生就是这样。方安歌本能抵抗,每一次徒劳抵抗都被潮水般涌来的记忆无情粉碎。有些场景他其实是开心的,看到自己在母亲子G里恬然入睡,还有被父亲撵着屁股追打。他一边泪如雨下,一边想伸手摸摸妈妈脸庞。有些场景则无法描述,那是灵魂被点燃的痛苦。接受或者死亡。真正的死亡。为什么是真正死亡?他问自己,我现在不是已经死了吗?没有人能够回答它。
无尽黑夜中,他沉默自问,其实我已经死了,对吧?
生命监控仪接收到强烈的生命迹象波动,向医护值班室传递了警示信号。病房的灯也渐次打开,柔和的灯光照亮了整个空间。
病房面积有二十多平方米,视觉感受却略狭小,原因是堆满了各种医疗器械。有几个仪器上写有汉字,尿液自动分析仪、全自动血球计数仪、全自动生化分析仪,还有一些带显示屏的仪器,看着比较高端。
这是医院。窗户上没有铁栅栏。方安歌的思维渐渐恢复,首先注意到这点,难道不是监狱医院?
为什么是监狱呢?自己为什么会想到监狱?
噔噔噔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戴口罩的护士走了进来,她仔细瞅了瞅方安歌,又看了一眼床边的理化指标显示器,全是平稳绿字,顿时松了口气。
“你怎么醒了?”小护士有些纳闷。
方安歌眨巴下眼睛,没有吭声。
噔噔噔又是一阵急促脚步声,病房门被再次推开。这回进来是医生打扮的女子,戴了口罩,从露出眉眼看,岁数不大。
方安歌注视着她。她也注视着方安歌。
对视了两三秒,医生扭头问小护士,“他醒了吗?”
小护士看看方安歌,又看看值班医生,肯定道,“醒了。”
“怎么办?”小护士问道。
“推2毫克特效安定。”值班医生干脆利落地下达了用药指令。
“脑活素呢?”
值班医生检查了一下自动注射仪,上面有用药品类,剂量,时间等显示,然后说道,“还有。早晨七点补充一次。”
小护士手指头在自动注射仪上欢快地跳动。方安歌感觉到右手腕有些发凉。他微微抬起胳膊,发现有输液管连着自动注射仪。
“再睡一会儿。”小护士微笑对他说道。有口罩遮挡,方安歌看不到她的微笑,但能猜出那是善意的表情。
两分钟后,方安歌挣扎了一下,未果,又沉沉睡去。
检查了一遍生理指标,没有问题。看方安歌进入睡眠状态,护士和医生走出了房门。病室内,灯光自动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