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启治回到学校,先来到自己的宿舍,打开紧锁着门、把窗户打开,室友们的行李都整齐的摆放在哪里,看着窗台上那几盆早已枯萎的自己叫不上名字的花草,心里道:自己离开这里有四、五个月的时间了,看来他们也离开这里有三、四个月了,一定是去全国各地大串联去了!他从挎包里拿出医院给魏昕开的病假证明,来到校务处,他敲敲门走了进去,他看到那偌大的办公室里五、六张办公桌前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张报纸正在认真地看着、他低声说:“老师您好!”那个聚精会神看报的人立刻把手中的报纸放下、站起来看着史启治,心里想:已经有快一年的时间里没有听到有人向自己叫一声老师了!今天是怎么回事?他低声说:“红卫兵小将、您 、您有什么吩咐?”史启治看着和自己阿爸年龄相仿的男人戴着高度近视镜、两只眼睛在镜片后面偷偷地瞅着自己,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怜悯的、无法用语言和词汇能贴切表述的感觉。他对他说:“老师、您好,我是电机系62届的史启治,我是来给62届建筑系的魏昕送请假证明的。”那个老师仍站在那里,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史启治说:“现在还用请假吗!都是天马行空、来去自由呀?”史启治来到那个人面前、拉着他、让他做的椅子上,自己站在他的身边说:“您知道我们这届什么时候能毕业吗?”他对史启治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史启治道:“办公室怎么就您一个人呢?”他对史启治说:“原来我们七个人,去五七干校一个,仍在写检查的两个,剩下我们四个人,现在也没什么事情、就轮流值班、一人一个星期。”史启治说:“请您把魏昕的病假证明收下、并做好登记,以防毕业时有什么说法。”那位老师说:“对、对,我给你登记备案,或许等你们毕业时会用得着。”说完,他从史启治手里拿过那张病假证明,在一个硬皮登记簿上写着什么,然后把那张纸用糨糊粘在上边。他做好这一切对史启治说:“你放心、我保管的档案材料都能完备无损的。”“老师、您怎么称呼?”他说:“我姓马、名正躬、端正的正、鞠躬尽瘁的躬。”史启治对他鞠了个躬说道:“谢谢您、马老师!”史启治又试探着对他说:“马老师、开结婚证明那个部门管?”“校保卫处管,现在好像是归校筹建组和军管会管理,对你们学生是绝对不能开结婚证明的,你千万别去找麻烦!”马正躬对他说。史启治轻声说:“马老师、我知道了、再见!”马正躬说:“再见、史启治同学!”说完他晃晃脑袋,看着史启治离开办公室,心里说:这孩子挺懂事,现在像他这样的学生太少了!
史启治在校园里漫无目的的走着,路两边的玉兰花又开了、今年开得好像没有往年那么大、往年那乳白色中闪跃着的光泽好像暗淡了许多;他到第一次与魏欣约会的提边石凳上坐下,整整一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呀!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有欢欣、有幸福、有快乐、有忧伤、有彷徨、有好多好多的好多。
史启治回到魏昕家,进屋后楼下没人,他来到楼上魏昕的屋里,看到李韶绢正搂着魏昕、娘俩哭作一团,他不知道、自己刚刚离开四天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们如此痛苦?他轻轻来到她们母女身旁小声说:“阿姨、怎么了?”李韶绢抬起头来看到是史启治站在身边、放声大哭了起来,魏昕张开双臂抱住他哭着说:“爸爸被送帽儿山五七干校了,今天来了几个红卫兵对我进行了询问、要查看我的结婚证,怎么办?”史启治问道:“你怎么说的?”魏昕说:“我告诉他们在学校里。他们问我是学生还是老师,我说是校图书馆的图书管理员,问我学校的名字,我告诉他们是西南交大。问我丈夫姓名,我说叫沈启治。”史启治问道:“她们是不是叫《丛中笑》战斗队,有没有一个和咱们岁数差不多的梳着和江姐一样头发的女的?”魏昕说:“对、那个女的好像是头头,你认识她?”史启治说:“我得离开这里,那次我去游说的就是她们,他们听了我的话、武斗改成了文斗,叔叔才免遭毒打和体罚,阿姨才能去看望叔叔,叔叔才交代一些不违背人格和原则的、不痛不痒的问题,现在才被安排到干校改造,要不然还不知道会咱们样呢!”李韶绢和魏昕听罢,又紧紧地抱在一起失声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