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残叶起
黑云将掩月
闷雷滚过云层,原本晴朗的夜空顷刻间乌云汇聚,阵阵狂风吹起地上的风沙乱舞,雨水从细丝转变为暴雨只花了两息的时间。
借着不时划过天穹照亮世间的电光,君怜披着水光跑在泥泞的道路上,朝不远处的一座破庙跑去。
破庙看上去很久没人居住了,进入其中便闻到一股霉味,不过好在其中干燥,作为躲雨之处是再合适不过的。
君怜推开破庙的大门跑了进去,瞬间激起一片灰尘,呛的他直咳嗽,忙用湿透的衣袖捂住口鼻,关上大门,摸索着走到墙边坐下。
夜无声,人不语。风萧萧,鬼哭鸣。
君怜靠在墙边瑟瑟发抖,因为寒冷,也因为恐惧。
“轰隆”
一声惊天雷鸣响彻世间,电光再次亮起,狂风携夹着雨滴吹开破庙的大门灌了进来,君怜听到一阵诡异的笑声与尖锐之物在青石地面上摩擦发出的“滋滋”声,令人毛骨悚然。
“看来今日我是难逃此劫了”
他嘴角流露绝望的苦笑,扭头看向一旁不远处的那尊无头泥塑神像,颇有种患难相共的感觉。
很快,君怜就听到沾满雨水的布鞋踩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传来,而且越来越近,几乎已经是来到跟前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甚至已经能感觉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形,一滴滴的雨水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嘀嗒”之声。
但失去了电光的照耀,四野一片漆黑,君怜就如同一个瞎子般,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此刻他忽然不希望电光出现了,很难想象再次看清周围时,会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他宁愿未知的死去,也不愿在恐惧中毙亡。
但天意难测,又是一道炸雷响过,将夜晚照的如同白昼的闪电再次来临。
这一次,君怜看到了眼前站着的一个青年,青年面目惨白,双目无神,指甲长的像是很多年没有修剪过,泛着微微的血色。
他还没来得及大叫出声,就听到锐器穿透血肉的声音袭来,紧接着冰凉的黑血就洒在了他脸上,带着浓浓的腐臭味,让他差点没直接吐出来。
君怜连滚带爬的胡乱跑去,可忽然撞到了什么东西,让他停顿下来。
紧接着他就闻到一股好闻的香味,然后整间破庙就亮了起来,像是有人点燃烛火,照亮了死寂的黑。
“让开”
白衣女子冷冰冰的话语让君怜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急忙后退着远离。
原来自己刚刚撞到的东西,竟是一个活人。
白衣女子撇了他一眼,缓步走向了倒在地上的浮肿尸体,随即弹指一挥,尸体就自焚起来,顷刻间化作灰飞。
“死了也不得安生,还要化作邪祟来害人,正阳火焚烧之下,定要你不得超生,也是你应有的惩罚”白衣女子对着那堆黑色的灰尘冷冷说道。
紧接着她又看向身后的君怜,从袖中拿出一个白色玉瓶,从中倒出一粒青色丹药,道:“此为安神丹,服下后你便会忘了今日发生的一切事情,妖邪之事,对于你们凡人而言,忘却才是最好的结果”。
君怜此刻已经回过神来了,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他知晓此人定然不是凡人,是那神仙之流,于是巍巍颤颤的接过女子递过来的丹药,道了声谢后,随即仰头服下。
丹药入口便化作一股清流扩散至四肢百骸,他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眼前一切犹如流沙般渐渐溃散,天旋地转,昏倒在地。
白衣女子见状,便要转身离开,如今这个世间,战火连天,妖邪作乱,路有冻死骨,这样的情景她已经见过太多太多了。
有的人幸运,能在她赶来之际没被妖物吃掉,有的人则没有那般运气了,在来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堆白骨,精气血肉都被啃食殆尽。
这人间,遍地浮屠,满目疮痍。
“铮”
就在女子即将施法离开时,眼角余光瞟见倒在地上的君怜胸口处散发着一种莫名金光。
奇异之下,她走到君怜身旁,拉开他湿透的衣衫,竟然在其心口处看到一块金色的鳞片,金鳞散发的金光炽热,使得他衣衫上的雨水化作白色水汽升腾。
“妖?”女子皱眉,但很快摇头,以自己的修为道行,若眼前这个青年是妖,她一眼就看出来了。
“罢了”
思索良久,女子缓缓起身,手捏法印,化作青烟离去。
既然不是妖,也非祸害,那她也就懒得去理会。
君怜是被一阵寒风吹冷醒的,睁开眼睛一看,外面已是天光大亮,晨雾朦胧,似江河涌动。
他忽然觉得自己还是很幸运的,在如此简陋的破庙中睡了一个晚上,竟然没被冻死。
不过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应该是遗忘了什么事情,因为这种遗忘的感觉很熟悉很熟悉。
但又说不出来。
算了,徒增烦恼。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而是朝着大门走去离开了破庙。
一阵清风刮过,无头神像旁的那堆黑色灰飞犹如蝴蝶四散飘舞。
昨夜的雨应该是下的很大,有不少树木都被暴雨狂风击打的倒塌下去,本就不好走的道路变得更加难走。
也不知走了多久,头顶金乌缓缓升起,炽热的光辉穿透树梢间的缝隙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君怜估摸着应该快到午时了,但此刻已是精疲力尽。
终于在他即将虚脱的时候,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水声,他急忙循着水声而去,穿过层层叠叠的灌木丛与密集生长的树林后,看到了一条小溪,溪水流淌,不急不缓,卷着其中落下的枯枝烂叶飘向远方。
君怜用尽最后的力气来到小溪边,趴下身子,也顾不得用手去舀水,而是直接低头一阵猛饮。
“呼”
将腹中灌满了溪水后,君怜长长的出了口气,虽然还是很饿,使不上力气,但他总算是觉得好多了。
他靠在一颗树下休息了好大一会,恢复了一些体力后,又捡了一根枯树枝杵着,晃晃悠悠的朝小溪下流走去,因为他看到小溪下流有一些屋舍的轮廓。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似乎看到那些屋舍烟囱处正冒着袅袅炊烟,耳畔甚至传来了犬吠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