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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苏漾走后,思嘉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了。这么多年,她也一直保持这早起的习惯,小时候,是被娘硬生生从被子里提溜出来,后来娘不在了,习惯也改不过来了。

她索性爬起身来,考虑着要是一直穿着侍女的衣服,会不会也不大合适,军营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自己合身的衣服,要不待会还是去问倾心借几件吧。

正思考着,一个侍女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幅托盘,上面摆着一件叠放整齐的衣服,见她已经起来了,慌忙上前行礼。

“没事,不用客气。”思嘉其实很讨厌这这些动不动就下跪拜见的礼仪,看见她手里的托盘,问道,“这衣服是给我的吗?”

“是的。”侍女答道,“这是王爷早就准备好了的,刚才吩咐奴婢给您送来。”

连衣服都早就准备好了,他这么笃定自己会回来吗?

心里泛起丝丝甜意,将衣服一把抓过。

一袭大红胡服,外层镶着雪白狐毛,这不是大渝北梁的服饰,而是羌戎。

迫不及待上身,尺寸大小都刚好合适。鲜艳的红色衬着肌肤更加雪白,精致的小脸也更显娇媚。她有些兴奋地转了几圈,很好,没有复杂的配饰,既不影响走路,也适合骑马,她很喜欢。

“王妃,您穿这身真好看。”侍女发自内心地称赞,拿起桌上木梳,“奴婢帮你梳头吧。”

思嘉顺手理了理如瀑青丝,顺口问道,“你会梳羌戎发髻吗?”

侍女脸色一白,慌忙跪下,“奴婢愚钝,奴婢不会,请王妃责罚。”

“没关系,我会。”思嘉一把扶起她,拿过她手上的木梳,“你又没有去过哪里,不会很正常,别害怕。”

“多谢王妃。”小丫头还是有点哆哆嗦嗦。

其实她以前也不会,娘练武很厉害,梳头手艺却着实一般,自己的头发都很少打理,更别说教她。大渝皇宫也没人需要梳羌戎发髻,所以出宫之前,她压根不知道羌戎的服饰和发髻都和北梁大渝不同。

这还是这一年多,她自己慢慢学会的。羌戎虽然被灭,可北梁却没有规定他们必须着大渝服饰,因此不少人都保留着着戎装,梳自己民族发髻的习惯。

取几缕头发梳成小辫,编成一条条细长辫子,最后将这些辫子高高扎起,一个简单的发髻便弄好了,不似大渝那般精致复杂,却更显英气。

“王妃,奴婢以后会好好学习羌戎发髻的。”小姑娘立马表决心,顺带又一次夸奖道,“王妃你真好看。”

思嘉将木梳递还给她,好奇问道,“你以前是伺候谁的,这么小心谨慎。”一点小事就吓成这样,她以前的主子一定不是个好相处的。

小姑娘眼圈一红,无不委屈,“奴婢以前是伺候七公主的。”

慕轻莜啊,那就难怪了。看着丫头小小年纪,在她手下一定没少被责罚。慕轻莜作为嫡公主,身边的一等丫头一定都是皇后亲选,根本轮不到她。她最多就是个三等宫女,负责各种打杂小事。大渝皇宫惯会捧高踩低,这丫头年纪又小,难免成为被欺负的对象。

“你怎么没留在临安城?”思嘉对眼前人升起一股同情。

这话一出,小丫头眼睛更红了,“奴婢已经没有亲人了。奴婢自小失去双亲,和哥哥相依为命。那年皇宫征宫女,奴婢的哥哥是愿奴婢去,用血肉之躯挡在奴婢面前,阻拦官兵。可哥哥哪里是那些官兵的对手,他被那些士兵殴打到直吐血,奴婢心疼哥哥,想着进宫当差没准还能存几个钱,留着给哥哥娶媳妇也好,便进了皇宫。谁曾想,哥哥因为这次事情,落下病根,去年就没扛过去……”

说道此处,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思嘉拍拍她的头,算是安慰。其实皇宫哪里需要那么多宫女,她依稀记得好几年前,宫里大肆征收宫女,原因是天庆帝喜爱奢华,觉得伺候的人不够。上行下效,皇帝身边的人多、增加了,其他皇子公主身边是不是也该加人。整个宫里,都在添加伺候的人,除了淑妃的沐苍殿。

“这个窝囊废,怕事恨不得一个头发,都要有专门一个人来伺候吧。”娘对此无比鄙夷。

原以为,增加人手以后够荒唐了,谁知道,这些宫女竟有不少人,还是被强征而来。身为天子,强抢民女,这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没事,都过去了。”思嘉柔声安慰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没人敢欺负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谢王妃。”小丫头激动地连连磕头,就连脸上的泪痕也来不及抹去,“奴婢名叫墨儿。”

“行了,别动不动就行礼啊,跪拜啊,磕头啊,我不喜欢。”但是看着她磕头,思嘉都觉得头疼。

“是!”墨儿赶忙起身,顺带抹了一把脸上泪痕。

刚好这时,一个士兵匆匆忙忙走进帐篷,“王妃,王爷被人行刺……”

“什么!”思嘉吓得立马站起身来,来不及听完士兵的话,“人在哪里,快带我去。”

远远地,就看见苏漾生龙活虎地站在原地,两个士兵押解着一人跪在地上,看来是没有行刺成功。

思嘉松了口气,忙跑到苏漾面前,拉着他的手仔细检查,“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

“没事,”苏漾柔声安慰,“刺客身手一般,连我的头发都没碰到就别擒了下来。”

“那就好。”思嘉彻底放下心来,才反应过来:谁要是想刺杀苏漾,倒霉的应该是刺杀的那个人吧。究竟哪个倒霉鬼这么大胆?

思嘉起了好奇心,侧眼望向被压到在地的刺客.

“六哥?”

“九妹?”刚才还一脸颓然的慕茗激动起来,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开制服他的士兵,却全然徒劳无功,“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逃婚了吗?”

“说来话长,”思嘉快步走到他面前,一边一下推了推押解他的士兵,“赶快给我松开。”

士兵为难地看了苏漾一眼,得到答复之后,松开了慕茗。

思嘉连忙扶起慕茗,此时的他,发髻凌乱,神色颓丧,比上次见面还消瘦了不少,全然没有往昔尊贵皇子的样子。

“六哥,你没事吧。”思嘉有些心疼,辛酸。

“我没事。”慕茗冲她惨然一笑,随即怆然泪下,“六哥没用,护不了你,也护不了大渝。”

“六哥,你别这样想……”思嘉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她也不擅长安慰别人。

“诶诶,”苏漾也走了过来,自然地隔开两人,“叙旧就叙旧,拉拉扯扯地干什么。”又不是亲兄妹。

“苏漾,”慕茗突然大怒,冲苏漾大吼道,“你这个畜生,你这个淫贼,你辱我妹妹,擒我父王,杀我贤相,别我国家,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攻破临安后,苏晔并没有大开杀戒。但也斩了好几位恶贯满盈的大贪官。其中李京名声最盛,罪孽最重,被判凌迟。听说当天,十里八荒的百姓都涌进临安,把刑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出大牢上刑场,这一路上烂菜叶烂鸡蛋就没停过,以至于后面好几天,街道上都飘着那么一股子味道。更有不少商贩免费三天来庆祝这位大奸臣问斩。

可惜,思嘉一直遗憾,自己没有亲眼看见这盛况,更可惜,他没能死在自己手上。

按照娘的遗愿,她没有报仇,但也不愿活的不明不白。爹爹被自己人毒害,她总要知道这所谓的“自己人”,到底是谁。

后来,她找到一位姜戎老兵,还是爹爹当年的副将。那年大战他侥幸活了下来,却再也拿不了刀了。她才知道,当年毒害爹爹的两个人,一个人后来逃到北梁,被北梁皇帝以“不忠之人不用”为由杀了,还有一个,一路难逃到大渝,自诩“苏武牧羊”、“身在曹营心在汉”,感动得大渝皇帝痛哭流涕,再加上写得一手绝妙书法,一路官运亨通,最后位居丞相。

这李京本是北梁人,少年时触犯王法,逃到羌戎。当时的羌戎王,也就是自己的外公,十分崇尚汉族文化,热情地收留了他,并给予高官厚禄。

几年后,甚至被封“国师”,亲自教导公主王子学习汉文化。

那一年,羌戎天灾不断,外敌又侵扰纷纷。外公一面派爹爹坚守阿城,一面四处筹集粮饷。负责粮饷运输的,就是这位李京大人。他一面克扣粮饷,中饱私囊;一面谎报灾情,两头欺骗。就当爹爹察觉不对,刚准备着手调查的时候,一杯毒酒,夺去这位天祚将军的性命。

爹爹死后,李京弃城而逃。不久,阿城被破,娘亲被俘。

眼看着仇人一路官运亨通,不知道娘心里究竟是什么滋味。一定很恨吧,那种仇恨会日日如蚂蚁般啃食着自己,让人食不甘味,寝不安眠。

可是,娘忍了下来……

为了自己,忍了下来……

至死,也没有告诉自己,自己身边,还有那么一个仇人,就在不远处。

面对慕茗的乱骂,苏漾并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嫌弃地拉着思嘉往后退了两步,怕被唾沫星子喷一脸。心里嘟囔着:你要是功夫有嘴皮子一半好,你也不会两下就被擒住了,至少是……三下。

原本还有些辛酸的思嘉,一听到慕茗骂苏漾淫贼,莫名觉得有些好笑,一时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我被骂淫贼很好笑吗?”苏漾很委屈。

“有点。”思嘉强忍着笑意点点头。

“我可是险些被刺杀了。”苏漾更委屈了。

“得了吧你,”思嘉绕过苏漾,走到慕茗面前扶着他,“就我六哥这功夫,连你手指头都伤不了。”

说着,看向慕茗柔声道,“六哥,我送你回马车上吧。”

大军就要出发,营帐几乎都被扯下,此时也只能先回马车。

慕茗动了动嘴唇,最终,没有说任何话,也没有拒绝。

不同于女子,北梁对于被俘的男子并没有那么多有待。年老的有伤的可以坐牛车,其余人便只能同士兵一样步行。所以思嘉带他上的,是倾心的马车。

“六哥,九姐姐!”一早在马车上等待出发的倾心见了两人,心头一喜,但转而看见神色黯然的慕茗,又心头一痛,帮着思嘉扶着慕茗,“六哥,你怎么了?”

慕茗神色更加惨淡,别过头不肯回答。

“他去刺杀苏漾。”思嘉代替他回答。

“什么?”倾心惊讶地捂住嘴巴,“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你怎么可能……”

“是,我不可能!”慕茗突然狂躁起来,狠命地捶打着自己,“我杀不了他,我没用,我什么也做不了。”

“六哥!”从未见过这样的慕茗,倾心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流下眼泪。

“六哥,你别这样。”思嘉用力按住他的手,“不是所有人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你已经很好了。”

“那么,”慕茗停了下来,双眼红得快要充出血来,眼睛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凶狠,“我就该任他欺辱任他宰割吗?翊王妃!”

思嘉心头一沉,松开了按住他的双手,不知如何接话。

“六哥,你别这样。”倾心红着眼劝道,“翊王对九姐姐挺好的。”

“就因为他对你好,你就心甘情愿地当亡国奴,在我们灭国仇人面前,伏小承欢,以色事人,”慕茗的神情越来越恐怖,语气也越来越愤慨,“九妹,我们对你不好吗?大渝对你不好吗?你对得起大渝,对得起死去的淑妃娘娘吗?”

面对他的质疑,思嘉没有丝毫怒气,她只是冷笑一声,冷下脸看着慕茗反问道,“那六哥,你认为我该怎么做?以身殉国吗?”

不待慕茗回答,她又是一声冷笑,“大渝,它配吗?”

“你……”慕茗一时怒上心头,全然说不出话来。

倾心也第一次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话,傻傻地愣在一旁。

“还有,”思嘉继续平静地看着慕茗,步步紧逼,“你真的觉得,大渝对我好,对我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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