谯郡老街古董巷,离白苏木店没个百米。白苏木从店内出来,朝一个躺在摇椅上的老人走去。
“曹大爷,帮个忙。”白苏木熟络的走到老人身边,笑着开口。
曹大爷睁开眼,见是白苏木,便裂开一张稀稀疏疏,满口的黄牙。
“呦呵,白掌柜。啥事让我老曹帮忙?”曹大爷笑着开口道。
白苏木从曹大爷身边拽过一个马扎,坐在上面倚着墙,悠悠道:“找人走个龙楼。”
听到白苏木的话,曹大爷猛地坐起身,盯着白苏木,问道:“小白,咋回事,要走龙楼?
你要知道龙楼可不是好走的。
因走龙楼死的可不止千儿八百,你是缺钱还是缺货,我老曹可以给你匀点,你可千万别走龙楼!”
看到曹大爷一脸严肃,白苏木笑着盯着曹大爷的摊子道:“没事,那龙楼有人走过了。
而且我心里有数,没事的。”
“小白。”曹大爷严肃的望着白苏木,还要继续说时,便被白苏木出声打断了。
“曹大爷,你别劝了,那龙楼我必须要走一趟。”白苏木似乎嫌弃阳光有些刺眼,便眯着眼睛道。
曹大爷叹息一声,见劝不动白苏木,便无奈的坐在椅子上,问道:“行吧,我老曹劝不动你,我也不多说了。
你啥时候要,要北还是南?十派还是扫风的?专业怎么样?
不过小白,既然我老曹劝不住你。
但还是要对你说一声,别怕花钱。
你要是没钱给老曹说,老曹给你搞点。
一定要找十派的,专业高的。
毕竟,走龙楼可不是小打小闹的。
一遭不慎,就容易折在里头。”
白苏木点了点头,伸个懒腰,回道:“没事,曹大爷你知道我的,没事的。
对了,曹大爷,你认不认识个眼上有爪子般痕迹的走地仙,好像姓孙。”
曹大爷低着头,想了一会,随后道:“小白,你找鬼眼孙干啥?”
有戏!
白苏木眼睛顿时一亮,随后装作漫不经心道:“听说他祖传的探穴秘术十分了得,想要让他帮我走一下。”
曹大爷呵呵一笑:“他祖传个锤子,他是跟着关中七爷混的,七爷那手定穴,破关本领都被他学了过去。
七爷没东西教他,让他出门自立个门户。
结果没想到竟还真让他闯出个名堂,因为眼上有个爪痕,再加上那双眼确实歹毒,平常的墓他还看不上,专找那种大墓玩,所以北方道上的都叫他“鬼眼孙。”
这人本领狠辣,但是个念旧的。
人不错,不怕到时候黑吃黑,能处。”
说起鬼眼孙,曹大爷笑了笑,表示自己对那人很是认同。
白苏木则不然,听到曹大爷说后,心里暗骂道:“海子卦响,定盘子挂千金。难!”
(嘴胡说八道,心难保不是歪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没说出来。
而是笑着道:“行,关中的名号亮,我信得过。
就它了,点随他做,我接了。
(价钱随便他开,我认下了。)
另外,曹大爷,帮我点个榜,看有没有人点花。
(帮我宣传下,看有没有人敢来。)
大概要五人,人多了麻烦。
我不要混子,三天后走。”
曹大爷吃惊的望着白苏木,问道:“小白,你要去谁家龙楼?
玩那么大!”
一般玩斗的,去一个墓顶多一个大佬,其余都是打杂的。
稍微牛一点的墓一般俩大佬,王公贵族的一般三个,撑死四个。
因为再加上杂七杂八打杂的,一个几十人的小团伙就出现了。
像白苏木这一下要了五个大佬,在加上鬼眼孙是六个。
六个大佬,再加上一些打杂的。
再加上因为是龙楼,打杂的肯定不低于二十。
这么一算,娘的,接近三四十人!
这阵容就算是玩以机关著称的汉,宋墓都绰绰有余。
甚至还能和依山而建的唐墓掰掰手。
小白这是要去哪,玩那么大!
只见白苏木摇了摇头回道:“曹大爷,别问了,你帮我准备下。
这个鬼眼孙一定要来!”
曹大爷点了点头,咬着牙回道:“放心吧,老曹给你安排明明白白的。”
白苏木见状后,便站起身,朝自己店里走去。
“哈哈,关中的,那这次稳了。”白苏木低头笑着,喃喃道。
所谓关中就是倒斗里的十大帮派。
分别是辽沈帮,热河帮,昌平帮,洹落帮,雁北帮,关中帮,鲁南帮,长沙帮,江宁帮,岭南帮十大帮。
这些大帮下面又盘桓着很多小帮,比如关外,关内,京地,津门等等。
这十大帮派一个是玩的范围大,第二个就是厉害人物多。
小帮派都是打打闹闹,玩的小。
而十大帮玩的都是大活,什么红山啊,辽,汉这些,专攻龙楼。
而这十大帮又以昌平,洹落,关中,长沙四个最为厉害。
甚至当初那个人都喊出寻到始皇墓入口,而那人就是出自关中的关外,单枪匹马闯出赫赫威名。
而像摸金,发丘,卸岭,搬山这些几乎都是杜撰的。
这十大帮派后来又以长江划分南北,其中北派最为势大。
南派长沙,岭南,江宁三个,其余皆是北派。
北派擅长玩把子活,就是人多干大事。
而且北派玩个墓,几乎细致到很牛的地步。
什么洞打在什么地方,是棺头,棺尾,棺身,棺侧还是棺底。
洞是斜的还是竖的,是横的还是曲的。
洞口是圆的还是方的等等这些,都是在玩之前就大致规划出来的。
而且北派几乎是在荒无人烟或者离墓几公里地方玩,所以他的盗洞有些很大,因为吃喝拉撒几乎都在洞里。
北派用的工具也很讲究,最有名的洛阳铲,就是北派洹落发明的。
南派不同,南派因为地质原因,不会像北派那般,人多耗时长。
所以南派玩的就比较花,以技为主。一般都是家传的经验或者利用风水上来定穴。
而倒斗四字真言就是南派摸索出来的。
“望,闻,问,切”
南北两派各有千秋,平分秋色。
到现在,因为科技等原因,很少有说自己是哪门哪派的。见个墓就像见妹子般,兴冲冲的。
只有很少的老人还守着当初的规矩,渐而传承。
闲话少说,且说白苏木回到店内,眉头突然紧皱。
一股异味回荡在大厅内,说不上来是什么味道。
白苏木心头一紧,想起七岁红,心里突然一阵没底。
于是在大厅内翻箱倒柜,找了些老货。
什么刀枪剑戟,斧钺勾叉,龙章虎佩,铜钱刀币尽数找了出来,摆在自己常坐的椅子边,围成一个圈。
甚至早年间收购的门神年画都整了出来,放到自己身边。
做完这些,白苏木便将两扇大门关闭,坐到椅子上,手中按着龙虎玉章。
毕竟,现在也是傍晚,没啥人来出货。
早关早心静。
看着周围摆放的杂七杂八的东西,白苏木苦笑着摇头。
“娘的,老话都说古物有灵,希望老话是真的。
要不然,等我渡过这一劫,以后变老后,我也乱说。”白苏木咬着牙,狠厉道。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夜色也渐渐暗下。
一阵风吹过屋檐下铃铛,叮铃铃,煞是好听。
白苏木紧扣着龙虎玉章,瞪着双眼望向大门,藏在桌下的腿微微颤抖。
“砰”
大门被打开,卷进屋内一阵狂风,朝白苏木扑去。
白苏木身边的铁剑长刀竟嗡嗡作响,神奇的立了起来。
背后的书橱哗哗作响,书籍疯狂的翻涌,大厅内的烛火疯狂的明灭。
白苏木咬着牙,眯着眼,始终不肯低下头,直面着那股狂风。
“希望有用。”白苏木心里暗念一声,随后猛地睁开双眼,双手磕在龙虎玉章上,一抹鲜血流出,浸染着龙虎玉章。
“昔于始青天中,碧落空歌,大浮黎土。
受元始度人,无量上品,元始天尊,当说是经。”
……
白苏木脑海划过《渡人经》经文,遂一字一句念道。
当白苏木每念一字后,龙虎玉章便绽放出紫色光芒,抵抗着门外刮进的旋风。
屋内紫芒闪烁,屋外邪风肆虐。
“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
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
唯愿仙道成,不愿人道穷。
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
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妖魔精,斩馘六鬼锋。
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当白苏木念至此后,邪风似乎再也支撑不住,龙虎玉章绽放出璀璨,夺目的紫芒。
紫芒将白苏木笼罩住,让他看起来无比神圣,庄严。
白苏木随着经文的默诵,逐渐开始不那么胆怯,恐惧。
整个人越来越沉稳,眉目清明,目不斜视,直面邪风。
直视我,崽种!
白苏木内心不在胆怯,咆哮着。
当白苏木念完我道日兴隆,准备继续念时,邪风再也支撑不住,化为一缕烟尘,消散的无影无踪。
大厅瞬间静谧下来,书橱的书也整齐的排列在书架上。
只不过,白苏木身边搜寻的古玩刀剑则是半数断裂或遍布裂痕。
白苏木心疼的望着脚下的刀剑,这他娘的都是钱啊!
就当白苏木心疼古玩,放下心,喘口气时。
陡然,白苏木眼睛猛地瞪圆,不敢相信的盯着自己的胸口。
顺着白苏木的视线下移,只见一只惨白的芊芊细手从白苏木背后贯穿而过,狭长的指甲上浸染着红色。
不知是白苏木的鲜血还是原本殷红的颜色。
指尖滴落,腥甜的味道弥漫……
白苏木望着透过自己胸口的手,不甘的发出呵呵的声音。
随后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双眼圆睁,充满不甘。
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是白苏木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夜晚,要小心身后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