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衍从雍谷回神隐山,便按神师的安排跟修生们一同上课。
他出身邪灵之事不胫而走,在修生中传开。有些修生提防他,有些背后诋毁他,他都忍了。
同住荷院的几位师兄虽然不点破,但多少也有隔阂,时间久了,他在神隐山没起初那般自在,除了偶尔找阿笙,他都是独来独往。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他困扰的是到了夜晚,常会做噩梦。
他已意识到这是邪灵所致,细想缘由,便是他在封印之地炼化炎之镜时,祭台上滴了阿笙的血,也就是那时,封印开始松动,他专心炼化,未曾注意到异常。
必定是当时,有邪灵趁机进入他体内,他未曾察觉。潜伏了三年后,邪灵已然被断丝崖的潭水滋养,化成梦魇困扰他。
他也尝试多次将邪灵逼出,但这邪灵隐匿极深,他在灵脉和识海里都无法找到其踪影。
苍衍仅有阿笙一人可以信赖,他便将此事告诉了她。
“苍衍,要尽快将你体内的邪灵逼出,善渊念归两位师兄还有姐姐的灵力都很强,应该能帮你驱逐。”阿笙便要往宝月塔去找阿篱。
“等等,”苍衍拉住她,“修院里关于我的传言已经够多了,我不想去找他们。”
阿笙也听到很多关于苍衍的传言,极其离谱,她不想苍衍难过,瞒着他,原来他早已知道。
“我有古镜的灵力,但没有合适的逼出邪灵的方法,如果能从古籍里找到,就不必去麻烦其他人。”
阿笙想这样也对,就按苍衍的想法。
两人在广书阁寻了不少书,也有阿篱补写的法术古籍,阿笙将所找到方法一一和苍衍讲述,陪着苍衍在断丝崖的潭水边一次次尝试。
一日,苍衍在广书阁时,他后颈飘出一缕黑色烟雾,在一本古籍上拂过,又进入了苍衍体内,神不知鬼不觉,古籍噗的掉落在地。阿笙捡起来翻看,上面描述了一种强大的阵法,可用于逼出邪灵。
“苍衍,这个可以试试。”阿笙递给他,他接过看,并未觉得这方法会比其他尝试过的更好,但也愿意试试。
“这个法术需要在灵力聚集之地……”
阿笙脱口而出:“封印邪灵的祭台,那里是灵力最强之处。”
于是二人避开旁人,悄悄进了结界,来到祭台前。
布阵后,苍衍坐于阵中,凝聚灵力开始寻找体内的邪灵,隐约能感到它的位置。
施法时,阿笙在一旁守着。
未过多久,阿笙看到坐在祭台中心的苍衍,周身升起黑色烟雾,苍衍却不自知。阿笙担心会出状况,跳入阵中,黑色烟雾消失了,苍衍也无异样,她意识到这个阵法有问题,不是驱逐,更像是幻术。
她推推苍衍,想要中止阵法,苍衍却未睁眼。
正这时,阿篱和诸位修生赶来,走在前面的还有善渊和念归。
“阿笙,危险,快过来。”善渊已手持承影。这架势着实让阿笙意外。
“就知道你最近去广书阁有问题。”念归说道。
阿笙上前道:“姐姐,误会。不是你们看到的这样。”
“先将苍衍拿下。”阿篱一声令下。身后的几位修生便要上前拿他。
阿笙伸开双臂,挡在苍衍跟前。
善渊不敢前行,刀剑无眼,怕伤了阿笙。
“阿笙,你快过来。”他喊道,手中的承影已在嗡嗡作响。
“封印松动了!”善渊听身后的修生在说,再看祭台上,有黑色邪灵飞出,而此时,在阵里的阿笙,知道阵外的人所见都是幻术。她不时唤苍衍名字,他仍无意识。
忽然,善渊手里的承影嗖的飞出,阿笙祭出灵剑去挡承影,承影是何等的法器,剑光直刺其肋下,司砚现身拦住承影,却为时已晚。
善渊飞身上前,收回承影。
承影化成人形,落在阵中,他看到阿笙肋下出血很多,再看看自己的双手,一时失了神,分明刚才看到的是邪灵,怎么就变成了阿笙。
善渊飞入阵中,将阿笙扶起,为她止血。伤口并不深,所幸司砚及时护住,但血却无法止住,血沿着祭台中的凹陷,染成了五芒星图案。
“不好,封印要被解开了。”司砚说道。
阿篱祭出暗之镜。
司砚和善渊将阿笙带到一旁,承影为其输入灵力,但没有效果,伤口出血不止。
“师父,师父未教我如何救人。”承影双唇颤抖。
司砚飞身而上,破除了苍衍的阵法,用灵力束缚住苍衍,此刻他也苏醒了,轻易绷断身上的灵力绳索,他黑色的眼眸化成红色,祭台下的邪灵四溢而出,围绕在他周身,阿篱用暗之镜布阵,将邪灵收入,但更多的邪灵已进入苍衍体内,他已完全不是原来的苍衍了。
念归和阿篱,欲控制苍衍,他借着邪灵的力量,爆发出强大灵力,震的祭台动摇。
“不好,苍衍要成魔了。”善渊携承影和念归、阿篱三人联手,苍衍避开这三人的攻击,又轻易扫平其他修生。
阿篱和念归开启阵法。
只见他避开阵法,直取善渊,善渊以承影剑灵力相抵,剑嗡嗡作响。一道巨光闪出,众人都被灵力打翻,撞在岩壁上。念归已晕了过去,承影则落到地上,剑上多了一道缺口。阿篱撞在阿笙身旁的石壁上,口吐鲜血,她心想今日怕是守不住这神隐山了。
此时,阿笙苏醒过来,捂着痛处,找阿篱。阿篱爬到阿笙身旁扶起她,听她声音微弱的说道:“苍衍他,是想把邪灵……”
“什么?”阿篱附耳听,却已听不到任何声音,再看阿笙,她已几乎没了气息。
“阿笙!阿笙!”她唤着,给她输入灵力,但是,阿笙的身体渐渐变的轻软,在消散。
司砚一摸额头,那主仆契约的印记也在消散。
“为何会这样,她只是肋下受伤?”善渊问承影。
“师父在淬炼我时,用了他的血,可……”承影迟疑,阿篱一听脸色苍白。
“说啊。”善渊催促道。
承影战战兢兢:“可……断灵脉,毁……元神。”
断灵脉、毁元神……
苍衍也听到了,他红色眼睛里的肃杀之气,慢慢消失,再看自己周身围绕的黑色灵力,回想刚才发生的事,他恨意一涌而上,拽紧了拳头。
但眼下阿笙性命堪忧,他果断走上祭台,伸手吸取祭台上雪璎残留的元神,化成红色的光珠,将它推向阿笙。
这光珠入了她体内,她的身形不再散去。
阿篱转眼望着苍衍,知道他意识已回:“苍衍,你救救阿笙。”
“不可,篱君。”善渊阻拦抓住她的手臂,怎么能让阿篱把她交给苍衍。
但阿篱将他的手推开,她很清楚,现在能救阿笙的,只有苍衍,他能稳住阿笙的身形,也必定有唤醒她的方法。
“让我带她走。”苍衍慢慢靠近,周身黑色灵力涌动。
“作为条件,我保证邪灵在我体内会被控制,必不扰神隐山数万年安宁。”他低下身,将阿笙缓缓抱起。
阿篱未阻止,其他人亦不敢阻止。
“你什么时候送她回来?”善渊问。
苍衍停了停脚步,未回答,阿笙手上的手链,掉落在地,他带着她飞身而去。
待阿篱和善渊去落鸟林寻找时,那落鸟林已不在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