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天快黑了,掏出我的二手老年机看看时间,呦,该收摊了,于是我准备再给自己摊个煎饼,祭祭五脏庙,然后收拾好摊子,麻溜回家。
摊煎饼摊到一半觉得右脚颇为松快,低头看见鞋带开了,看了看半生不熟的面饼,我觉得我可以倒出点时间来系个鞋带。
就这么系鞋带的十几秒的功夫,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激情的碰撞声响在我耳畔,我抬头,面前开阔的街景让我有一瞬间的茫然。
我餐车呢?
一扭头,一辆豪华红色小跑停在我右侧十几米处,而它跟前,是一辆支离破碎的餐车。看那满地的鸡蛋壳,冷面饼,烤香肠,以及横七竖八的铁架子间摊到一半的煎饼,我已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只等车主一下来,就召来蜜蜂,叮他个生活不能自理。
车主没让我等太久。他开了车门,首先向我展示的是他修长的腿,和毛发浓密的后脑勺。接着他探出身子从车里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掐好了法诀,只待他彻底下来,让他知道飙车的惨烈后果。就在我看到他扭过来的脸的那一刻,我悄咪咪的又把手背到了身后。
上神宣逸。
冤家路窄。
呵,还他仙姑奶奶的是我打不过的冤家。
宣逸走到我跟前,一米六五的我站在一米八五的他面前倍感渺小,而且纵使在凡间,上神威压仍在,我被他盯得大气都不敢喘。
等了一会,看这大神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于是我咽了咽口水,正捉摸着开口打个招呼,宣逸说话了。
“神仙?唔,挺眼熟的。”他又盯了我一会,道:“我们在哪见过吗?”
我牵起一个颇勉强的微笑:“上,上神,我,我两年前,在那个,那个草莓园……”
话没说完,宣逸“哦”了声,显然是想起了什么,道:“你是那个看草莓的小仙吧,你叫,叫……”宣逸回忆了下,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突然皱起了眉头,看得我冷汗直冒。他越是沉思不语,我越是胆颤心虚,生怕他想起被禁足的日子,然后迁怒我这个可怜的因他被贬的小鱼。
“你叫,掏粪?”宣逸回忆起的名字差点让我咬舌当场,他丝毫没注意到我僵硬的笑,看他那皱起的眉就知道他有多嫌弃这个名字,未加思索他又加了句:“好好的女仙怎么叫这么个名字?忒随意了吧。”
我气的七窍生烟,恨不得召来全城的蜜蜂把他蛰成红包木乃伊,奈何打不过这尊神,只好委委屈屈的解释道:“上神,我叫陶霏,陶醉的陶,烟霏的霏啊。”
宣逸又“哦”了声,道:“原来是陶霏啊。”然后他又小声嘀咕了句:“和掏粪那么像,又种草莓,很难不让人想偏啊。”
偏偏这小声的一句也被我听到了,我又气的一梗,心里闷闷的想着:你是上神你说了算,你高兴,叫我造粪都行。
寒暄的开头并不愉快,宣逸在了解了我的真实姓名并打击的我体无完肤之后,终于想起了被他撞废的那辆小跑和那辆无辜的我的餐车。他打量了眼我的餐车,转头问我道:“这堆破铜烂铁,是你的?”
我按捺住想要上扬的白眼,看看那风里来雨里去陪我走过艰难困苦的两年的餐车,被他打击的我的自尊,和我餐车的自尊在这一刻爆发,于是凭着一股蛮勇,我豁出去怒冲冲道:“在被您撞碎之前,这是一辆餐车,能烤冷面,煎香肠,摊煎饼的餐车!”
不知我这幅怒气腾腾的样子哪里戳中了他的笑点,这厮居然笑了!
他笑的怪好看,可我没心情欣赏他误人的美色,没好气的道:“您笑什么!这可是我入了凡间以来好不容易找的工作!”说到这里,我倍感委屈,想到好好的看园生涯就这么断送在眼前这厮手里,被贬凡间找到的营生又这么被他撞没了,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可一想我又打不过他,顿时更觉悲哀,于是我抱膝一蹲,憋屈的哭了,边哭边道:“我的草莓啊,我的餐车啊,全没了啊!十万功德,我上哪攒去啊!呜呜呜……”
我低着头大哭,完全看不见宣逸那张讶异的脸,只能看到他雪白的运动鞋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最后停了下来。等到我哭的差不多了,宣逸那把清扬的嗓音传过来:“那你怎么不去公司?”
我泪眼朦胧的抬头,不解的问:“什么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