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天色渐暗,夕阳焦急地把云层烧得火红。
“快吃吧,这些是我亲手做的,嘿嘿,就当是为今早的事向你赔罪了。”
“不瞒苏小姐说,在下身无分文,本就无意购买那串‘海神泪’,何言赔罪呀。”华年见状赶忙抱拳致歉,“至于苏小姐送的那束流光剑穗,在下已另作他用,待来日手头宽裕些,定当上门赔付。”
“你的话好多啊,让你吃你就吃!”女孩的青葱玉指敲打着桌面,柳眉深陷,语气似也蛮横了些。
“额,这......”华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怎奈肚子却不识趣地发了几声呜咽,“既然如此,多谢苏小姐抬爱,在下就不客气了。”
“我叫苏冰瑶!叫我冰瑶就好。”
“呵,初次相识,总还是叫苏小姐顺口些。”他一边回答,一边动起碗筷,“哦,对了,在下名叫陆华年,苏小姐可随意称呼。”
“我说了,叫我冰瑶就好,少有人能让我把一句话说两次!”她似乎很反感被称为小姐,竟拍着桌子大吼,“别不识抬举,陆!华!年!”
华年顿时被吓了一跳,赶忙倒杯酒,将嘴里的食物咽了咽。
“是,在下遵命,冰...冰瑶。”
“噗呵~”女孩见状却突然转怒为喜,笑得花枝乱颤,“你果然是个傻子!哈哈哈哈......”
“呵,既然冰瑶姑娘说是,那在下便是吧。”华年又一次用这话搪塞道。
“喂,其实我来是想告诉你,今早碰见我的事不要和别人说,我好不容易才溜出去的。更何况爹爹近几日忙得焦头烂额,要是知道了一定饶不了我。”
“敢问冰瑶姑娘为何要偷溜出去呢,离了府中众人的保护,要是被那淫贼撞见该如何是好?”
“我才不怕呢,见了他我倒要好好教训他!”
“那,要是敌不过又如何呢,若是被夺了贞洁岂不饮恨终生?”
“不会的,当真到了那时,我的神仙哥哥一定会来救我的!”想到这儿,冰瑶眼神中透出一丝期许,嘴角也弯出了一抹娇羞的甜美笑容。
“神仙哥哥?哪儿有什么神仙哥哥。”华年心生疑惑,又觉得有些好笑。
“有的,就在流云峰顶!”冰瑶瞪大了眼睛,凑到华年的身边,“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向峰顶望去,若是明月当空万里无云,便能看见神仙的身影!”
“呵,冰瑶姑娘还是少听些神鬼杂谈的好,那都是唬小孩子的。”华年自小在流云峰长大,当然清楚那里有没有所谓的神仙,于是只好无奈地笑笑。
“是真的!我亲眼见过的!”冰瑶自知受了嘲笑,玉齿紧咬薄唇,露出一副委屈的神色,“爹爹告诉过我,很久以前有位老神仙从流云峰上飞下,救了我爹于危难之中,临走前还和我爹订下了婚约,说将来要让他的徒儿下山娶我。多年来,无论发生何事,我总能逢凶化吉。所以我坚信,一旦我遇到了什么危险,我的神仙哥哥一定会下山救我的......”
“噗!咳咳咳......”华年听到这儿突感气血上涌,刚下肚的饭菜返上了喉咙,几乎吐了一桌。
“你没事吧,谁叫你吃那么快......”冰瑶见状,温柔地轻拍他的背。
听她说的这些,华年如何还能不知道?毕竟那流云峰四峭绝壁,又有师父所设结界,寻常人是万难登上的,冰瑶嘴里的所谓神仙也不过只是他们师徒二人而已。
哎,师父啊师父,没想到您老人家居然还给徒儿订过婚约,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正犯难该如何解释时,屋外一阵敲门声响起,替华年解了围。
“小姐,夫人正到处找你呢,快跟我回去吧。”无休急急忙忙地跑进门来,拽了冰瑶就往外飞奔。
待对方出了门,华年才回过神来。
走出门外,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由地心生波澜。
“谨此谢过冰瑶姑娘的酒菜了。”他挥着手大声喊道。
此时许卓风也从屋内走出,正与华年打了个照面,冷峻的脸似乎更添厌恶。
华年不置可否,正欲回身,忽闻远处一声炸雷响起,继而燃起了冲天火光。
来不及反应,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众侠士也齐齐从屋内钻出。
红鹤道长见状似乎并不惊慌,拂须挥袖,一跃上了屋檐,向着远处奔去。许卓风也收起羽扇,插在腰间,纵身追了上去。数位侠士则纷纷回屋取了兵刃,咆哮着跟在他们身后。
华年自是不能例外,翻身上了屋顶,却见又一道闪电劈在火中,使那火光更甚,震得脚下瓦片乒乓纷落。
待到达现场时,只见一黑衣男子浮在空中,双手紧扯身后的披风,似徒生双翼。细看去,此人容貌极丑,眼眉生疮,一道疤痕横贯鼻梁,唇黑齿黄,脖颈处覆满烧伤溃烂的痕迹,想必便是那“寻花问柳”吴二郎无疑了。
四周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焦黑的尸体。但见红鹤道长怒气陡升,手中凭空现出一柄长剑,足尖轻踏,便与那淫贼战至一处。
庭院的另一角,苏老爷单膝跪地口吐鲜血,似是受了重伤。许卓风急忙从房顶跳下,扶着他退回了屋内。
众人呼喊着一拥而上,华年也掏出匕首加入了战团。
那淫贼单战红鹤道长尚且抽不出余力,又怎受得了众人围攻,不消十几个回合便精疲力尽,落了下风。
正当年华抓住一个机会闪至他的身后,几乎就要结果了他的性命之时,吴二郎却双膝一沉蹲下身去,披风盖在身上旋了一圈。
霎时间,庭院中央像是炸开了花,一团紫色毒雾如云般升腾。
除了华年和红鹤道长外,其余人皆躲闪不及,口吐白沫手扼咽喉,痛苦挣扎着死去。
“你这淫贼!”老人见几条性命在自己眼前如此逝去,再也遏制不住怒火,屏息凝神,提剑又冲进了毒雾。
吴二郎见状,赶忙提起披风为盾,挡下了剑锋,又抬手与老人在空中对了一掌。
这一掌似乎耗着双方的全部内力,顿使天地间风云变色,尘沙弥漫。随着一声巨响,两人皆被震飞在墙上,悠悠晕倒了过去。
就在这时,远处忽然飞来一秃头壮汉。此人赤身裸体,只身后披了一件红色的披风,肩上还扛着一个昏睡中的妙龄少女——正是那苏冰瑶。
“淫贼,拿命来!”
定睛一看,原来是许卓风追在他的身后,眉宇间尽显焦急。
“什么淫贼,想我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洞房花烛’郑三郎,怎会做你说的那些龌龊勾当!”秃头壮汉停在房檐上回身骂道,“苏小姐是我心之所属,今夜该当纳为美妾才对,啊哈哈哈哈.....”
“淫贼!受死!”不等他说完,许卓风轻挥扇,射出一枚羽箭,却被对方侧身躲过。他又握拳前冲,怎料被郑三郎一脚顶了回来。
见此情景,华年提匕而起,便向敌人攻去,却又怕伤及冰瑶,不由地手上动作渐慢,再加上对手那披风腾地燃起烈焰,更是叫人无从下手。
一时间,刀光剑影闪烁,繁星树影婆娑,金铁交击的叮铛声不时响彻天空。
三人战在一处,直交手了数十个回合亦不分胜负,皎洁的明月也在不知不觉间升到了正空。
“良辰美景,春宵时刻!怎能与你等虚度?”郑三郎见胶着不下,拎起昏迷不醒的吴二郎,拔腿便跑,“在下告辞了,哈哈哈哈哈......”
“淫贼!”华年说着正要追,却见一旁的许卓风突然口吐鲜血,原来他在刚才的搏斗中已经受了重伤,能支撑到此刻也实属不易了。
“别管我,追,追!瑶...妹......”他说完便昏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