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然是那片茶花海,花海深处的人影若隐若现,但这一次,祝茗没有去追逐那道身影,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上一眼。
她知道自己追不上,也看不清,这或许是梦境的通病,当你在梦境中想要抓住某件东西时,你会发现,一切努力都是徒劳。
难怪世人会说水中月,镜中花。
祝茗低着头,仔细打量着自己身上的服饰,单说衣服的样式,的确与民国的嫁衣相仿,离开梦境后,自己特意在网上查询过资料。
但也仅仅只是相仿,整件衣服除了袖口处的凤凰以外。
一条大河自东北方向而出,像条大龙横卧前襟,往西北流淌。
大河西北有山,山势雄伟,山顶处云雾缭绕,不见其形。
沿河而下,绣着各种花鸟鱼虫,活零活现,似乎具有生命力。
根本不像一件衣服,更像是一本幼儿画册,但其精致的程度,绝对堪称大师级的艺术品。
祝茗只有认识小部分动植物,更多的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但即使是这样,祝茗依然能准确叫出它们的名字。
她总有一种感觉,自己根本不是穿着一件衣服,而是穿着半部山海经。
为何只是半本?
因为除了花鸟鱼虫与山海经记载的一模一样之外,其他地方两者并无相通之处。
祝茗轻轻地抚摸着衣服,丝滑的手感,带着丝丝凉意,有蚕丝的顺滑,玉的质地,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组合,让她想起一个神秘的名字冰蚕丝。
“真是极致的奢华。”祝茗不由得感叹到。
这件嫁衣不管是选料,还是做工,都是那么得独具匠心,这得何等身份的人?出嫁时才够资格穿上这样一件嫁衣。
但或许不是嫁衣,因为祝茗觉得不会有人在自己的嫁衣上绣花草鱼虫。
而且不论那条大河,还是那座云遮雾到的大山,都给人一种宏伟而神秘的感觉,这明显不符合一位女子的气质。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有梦境都是自身潜意识的反馈,自己绝对没有这方面的潜意识。
那就只能是有人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刻画了这幅画面,是山中的老和尚吗?。
“叮铃铃……”一阵闹钟响起。
祝茗从梦中惊醒,这一次清醒,给她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说不上来,但绝对有哪里不同。
眉头微皱,到底是哪里不同呢?
闭上眼睛,回忆自己惊醒的一幕,脑海中画面仍在继续,突然铃声响起打断梦境。
到底是哪里不同?
祝茗似乎抓住了什么,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抓住,再次闭上眼睛,记忆重演。
“叮铃铃……”铃声传来,画面被定格,画面中自己正聚精会神的观察衣服。
不对,还是不对?
又一次闭上眼睛,梦境与现实又一次转换,祝茗以旁观者的视角,紧紧盯着画面,生怕自己有丝毫的遗漏,画面中的自己低着头,研究着身上的衣服。
突然,一阵铃声传来,梦境被打破。
祝茗笑了,她终于发现问题之所在,梦境与现实被铃声完美的衔接在一起。
不错,铃声传入了梦境中。
这就是所谓的现实照进梦想,但又绝不仅仅只是如此。
因为这让她想起了另一个声音,“晚上不要睡得太死。”
是的,谁说那道声音一定是梦中的,为什么不可以是从现实传入梦中,惊醒了梦中人?
祝茗急需证明自己的想法,事到如今,就算自己再不愿意面对便利店中的老人,也必须得去会上一会。
或许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系列诡异事情都能够迎刃而解。
祝茗放下茶杯,急冲冲的走出家门,直奔楼下便利店而去。
当她一路小跑来到便利店时,却见便利店大门紧闭,门前放着一个火盆,火盆中有一堆纸烧后的灰烬。
“七月十五,裘婆婆也为老伴烧纸。”祝茗如此想着。
便利店没有开门,那就去裘婆婆家里,老人平时除了在便利店之外,只会待在家里,很少外出。
裘婆婆家与祝茗隔了两栋楼,刚好也是九层,905。
“叮咚。”祝茗按下门铃,心怀忐忑地站在门外,比面对梦境更加不安,未知的危险虽然可怕,但她更害怕身边的未知。
“叮咚。”屋内没有反应,祝茗再次按下门铃。
“难道没有人在家?”
祝茗有些沮丧,自己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面对,却在等待中渐渐失去。
“叮咚”
祝茗鼓足最后的勇气,第三次按下门铃,足足等了一分多钟,屋内依旧没有反应。
祝茗无奈的苦笑了一声,转身离去,既然没能见到老人,那就不叫了,只要找到山中人,事情总会水落石出。
自我安慰的意义就是自我欺骗,当自己彻底相信自己的谎言时,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一切。
自欺欺人,虽然可耻,但却有效,至少这一刻,祝茗是这么认为的。
刚回到楼下,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款款而来,女人的美丽,让人生不起任何嫉妒之心,她的美已经超越了人间的极限,祝茗不相信有鬼,但倘若说世间有仙,她相信眼前之人就是。
“你怎么在这里?”裘荼率先打招呼。
祝茗沉默几秒,说道:“我来看望婆婆。”
裘荼收起微笑,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轻声道:“那你跟我来吧。”
“我已经上去过了,婆婆不在家。”祝茗察觉到对方流露出的悲伤。
“在的,以后都在。”裘荼走上前,挽住祝茗的手,一切都那么自然,仿佛两人本该如此亲密。
但她的话,让祝茗感到一丝不安,但又说不上来到底是因为什么,只能跟着裘荼上了楼。
裘荼没有敲门,而是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推门而入,客厅里一片素白,所有的家具都被披上白布,客厅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幅老人硕大的黑白像。
照片上的老人笑得很慈祥,她似乎看到了祝茗,眼中的慈爱浓得化不开。
照片前,两支白烛已经烧光,只在烛台上留下一层薄薄的蜡油,龛中的三支香,早已熄灭多时。
祝茗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一幕,眼泪无声的流下,什么催眠,什么梦境。
这一刻,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悲伤。
祝茗不知道自己在遗像前站了多久,眼泪换不回逝去,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一个礼拜前,昨晚刚过完头七。”裘荼低沉的回答道。
祝茗浑身颤抖,她觉得自己好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