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郑晓华家,电视在反复播放着追悼会的镜头。
郑田野、王卉和晓华在看电视。
电视屏幕上,镜头摇回钟玉家,晓华手拿话筒进行播报:“追悼会有些镜头是在铁路医院对面的居民区3楼302房间的窗口拍摄的,虽然不够清晰,但却有着不一般的意义。这位老人的女儿叫钟玉,就在铁路医院夜以继日地护理病人,她是第一个接诊非典患者的护士,一直坚持到现在……”
镜头又摇回铁路医院,电视屏幕上映出烈士遗像、龚宇、刘海英、郑晓晓、钟玉,那一个个疲惫但坚强而圣洁的面孔……
郑晓华指着电视屏幕告诉老爸老妈说:“妈、爸你们快看,那是晓晓!”
王卉心疼地说:“真是晓晓,这孩子瘦多了……”
郑田野鼻子有点发酸,仰头感叹道:“悲壮,悲壮,悲壮啊!”
王卉掩饰着自己对晓晓的牵挂,问郑晓华:“晓华,你什么时候成电视台记者了?”
郑晓华说:“我这是应虹光邀请临时补缺。我反串的还不错吧?”
郑田野打断她们的话,说:“你们别说话,往下看。”
电视屏幕上出现郑田野拥抱着去世医生的父亲,两个人都老泪纵横、郑晓华把抹着眼泪痛哭的孩子紧紧抱在怀里……
郑晓华含着眼泪,对着镜头说:“这对医生夫妇牺牲了,他们的老父亲和8岁的儿子闻讯后悲痛欲绝,此刻,老人只有一个心愿,乞求老天爷再让他多活十年,把孩子抚养成人,可是老人已经八十多岁了,他知道,自己和孩子相依为命的日子也不多了。孩子啊,你要坚强,你父母为了这个城市的人民的健康,献出了生命,这个城市的人民不会忘记他们,更不会抛弃你们……”
北北看着电视已经哭成泪人,说:“姥姥,咱们得帮帮那个老人和孩子!”
陈子慈爱地看着孙女,问:“北北,你说他们现在最需要什么呢?”
北北说:“出现奇迹,孩子的爸爸、妈妈没死。”
陈子擦擦眼泪,说:“傻孩子,人不能死而复生啊。”
这时,电话铃响了,陈子接到了郑晓华的电话。
郑晓华说:“陈子大妈,我是晓华,看到我的电视报道了吗?”
陈子说:“看到了,看到了,你帮了大妈一个大忙。还得谢谢你爸爸……”
郑晓华说:“才不用谢他呢,他应该谢谢您才对呢!”
陈子问道:“谢我什么呀?”
郑晓华说:“我爸这个人铁石心肠,我从来没见过他掉眼泪。这回他真的哭了,把我给感动了……”
郑田野在一旁问:“晓华,你跟陈子说我什么坏话呢?”
郑晓华说:“没说你坏话,说你特有阶级感情。陈大妈,咱们发起向天使遗孤献爱心活动怎么样?”
陈子闻听,连忙说:“好啊,刚才北北还说要帮帮他们呢!”
郑晓华说:“您看发一条这样的消息好不好?陈子热线、爱心网站和电视台新闻前线联合倡议,全社会伸出援助之手,洒泪祭天使,爱心献遗孤。
陈子点头称赞说:“好、好,就这么办,我马上让北北发帖子!”
郑晓华挂上电话后,郑田野说:“晓华,你这个想法好!献爱心活动也算我一份!”
郑晓华问道:“您怎么献啊?”
郑田野说:“我跟你妈商量商量,把我当年那几万块钱部队转业费捐出去,先解决一下他们的生活困难。不过咱们说好,不许宣传。”
王卉连忙说:“不用跟我商量,也算我一份,我把给晓晓预备的嫁妆钱也捐出来。”
郑田野马上否决王卉的这个提议,说:“唉,不妥、不妥,怎么能动晓晓结婚的钱呢?她现在可是在前方出生入死呢,不能让孩子回来,连嫁妆钱都没有了。我们当父母的怎么说啊?”
王卉奇怪地看着这个跟她相濡以沫的男人,说:“你怎么忽然变得儿女情长了?”
郑田野反唇相讥说:“你倒是变得铁石心肠了。”
郑晓华听着老爸老妈拌嘴,特别感动,说:“妈,我爸是非常时期的非常感情,这是今天着着实实的把我爸感动了一把的结果,无情未必真豪杰。而你呢?是非常时期的非常境界,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王卉打断了她的话,说:“你别跟你爸学这些拽文,咱们还是实际点儿好!其实把晓晓嫁妆钱捐给她同行的遗孤,对她更有意义。”
郑田野仍然感到不妥,说:“我看还是征求一下晓晓意见再说吧。”
郑晓华说:“不用征求她的意见,她绝对没意见!”
郑田野对郑晓华这种对妹妹的事擅自做主的态度有些不满,说:“征求晓晓的意见,是对她起码的尊重,你这当姐姐的可不能什么事都不顾你的妹妹的感受!”
郑晓华吐了一下舌头,卡壳了,她知道老爸话里有话……
郑晓晓和钟玉劳累了一天,回到宿舍,躺在各自的床上休息,她们虽然很疲劳,但是想着各自的心事,睡意全无。
晓晓说:“今天我给你老公刘会医生做检查,发现他的病情有好转了,他还问你来着。”
钟玉听郑晓晓一说,连忙坐起来问:“他问我什么?”
晓晓说:“他挺想你的,你这两天怎么没去看他?”
钟玉有些哽咽,说:“他不让我靠近他,怕传染我,可我一看见他又忍不住……”
晓晓感动地说:“是呀,感情和现实有时是那么残酷的矛盾,近在咫尺,又仿佛远在天涯。”
说完自己的事,钟玉问起晓晓:“晓晓,你有多长时间没和家里联系了?”
郑晓晓说:“我从进非典病房,就没有和家里通过话。”
钟玉问:“为啥?和家里闹翻了?”
郑晓晓说:“没有,我怕给他们打电话,我会忍不住哭,让他们担心。在我们家,数我最不坚强了……”
钟玉关切地问:“你想他们吗?”
郑晓晓望着天花板说:“想,可是看着那些病人,就顾不上想了,只是希望他们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