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响起的阵阵枪声让少佐猛然意识到:这个狡猾的中国男人不是普通人。他不是国民党的特工,就是共产党的游击队员,他的身后还有一支队伍。
他猜得没错,这个木匠确实不是普通人,他是当地的地下党代表,平时利用木匠的身份走街串巷,为中共传递情报。这次回家为母亲祝寿,没想到被日军包围在里面。因为身边没有武器,而且寡不敌众,于是他将日军引进当地猎人的禁区,再来收拾他们。
猎人捕猎时,也担心伤到了乡亲父老,他们将一片地区设为禁区,严禁他人进入。这木匠却是例外。他是本地人,像黄四他们布置的陷阱的时候,有时还要请他来制作工具。木匠毕竟读过几年私塾,擅长制作各种机关。黄四他们还要请他谋划,因此他对这片地区的秘密是了如指掌。
他身边没有其他人,但是他却能制造出十几人几十人开枪射击的假象。他将捡来的枪支集中起来,在扳机上扣上拉线,制作一个简易的陷阱。青二这鬼子带路,领头走在前面,正好踩上了木匠布置的陷阱,遭到几支步枪的集火射击,顿时被打成了马蜂窝。
日军还以为这是遭到了游击队的埋伏呢,更是人心惶惶。
少佐大怒,命令掷弹兵架起掷弹筒,向着那处响枪的地方射击。既然机枪不管用,那就用小炮轰吧。一时间掷弹筒“碰碰碰”此起彼伏,可是接下来所有的日军都吓傻了,包括少佐自己。
唉,少佐真的没有在山林作战的经验,只见这些小炮弹飞出去,有的竟然撞在树干上,弹回来了!而且是直扑他们的面门。天照大神啊,这可是对付支那刁民的武器,怎么会回到自己的身边呢?
想不清归想不清,少佐他们想要趴在地上,可是两腿不听使唤了,全都在抽筋啊。
“轰轰轰——”树林里到处响起了爆炸的声音,树干上撞击的反弹的小炮弹到处乱飞,炸的日军无处躲藏,炸得他们七窍生烟,遍体鳞伤。少佐的腿肚子也挨了一块弹片,鲜血如注。
“撤退——”他再也不敢逞强,带着日军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前进。
当日军不顾死活地强行撤退,木匠想要凭借一己之力阻拦,那是很困难的。他是想将这些日军困在这里,为乡亲们脱离险境创造机会。
日军连滚带爬地跑下了山坡,前面就是那处村庄,谁也没想到就在这时,后面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日军回头一看,魂飞魄散,一根巨大的原木顺着山坡,蹦跳着翻滚着,朝着他们滚过来。这棵原木足有两三间房子那么大,上千斤重啊,这要是碾过来,那不是像压路机嘛。
日军怪叫着屁滚尿流,少佐在他人的搀扶下,金鸡独立地垫着脚跑着蹦着。这如何跑得过那飞奔的原木呢。两个搀扶他的日军一见原木就在眼前,吓得魂飞魄散,将少佐一推,自己撒开了脚步就跑。
“轰隆隆”一路烟尘滚滚啊,一路都是鬼哭狼嚎的惨叫。日军这时就恨爹妈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最好能变成战马狂奔。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原木从他们的身上翻滚而过,所到之处,骨断筋折,撞着就是死,擦着就是伤,非常恐怖。
甚至有日军逼急了,实在跑不过这棵原木,就哆哆嗦嗦地开枪射击,朝着原木射击。原木翻滚着,碎屑乱飞,但很快就裹上一层厚厚的泥土,依然是轰隆而来。
“天皇救命——”一个日军大惊之下,拔出一颗手雷,拔掉保险栓,在自己的钢盔上撞了一下,朝着原木扔过去。没想到原木竟然将手雷挡回来了,飞向日军的人群。“轰——”地一声,炸的日军人仰马翻,血流满地。估计天皇听到他的呼叫,会非常悲哀,天皇也救不了这么多的该死之鬼。
少佐没有死,他真是幸运,他倒在一处干涸的水沟里,原木就在他的背上一寸多高的地方翻滚而过。那处水沟正好将他屏蔽了起来,突起的土坎挡住了原木下沉的趋势。少佐捡回一条命。
原木滚过人群,翻滚了好远才慢慢地停住,那上面全是破衣烂衫和人的血肉,日军的死尸奇形怪状地倒卧在地上,骨肉为泥啊。少佐成了惊弓之鸟,好半天才爬起来,愣愣地看着原木,再看看云遮雾绕的山头。
现在的他真是欲哭无泪,那两个将他舍弃的日军士兵全都被原木从身上碾过,被这么巨大的原木滚过碾压过,两个日军连人形都看不出来了。
少佐强忍着恶心想吐,向着两具烂肉一躬到地,擦了两把眼泪:“荒木君、胜川君,你们为我献出了生命,我会永远铭记你们的。你们是大日本皇军的勇士,愿天照大神保佑你们!”
刚才他还在狠狠地咒骂这两个混蛋不得好死,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那时他可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闭幕等死啊,当原木滚过他的上方,他觉得心脏都快崩裂了。
“少佐,你的后背——”一个日军上来欲言又止。
“纳尼——?”少佐这时才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原木,还是没有加工过的木材,只是将枝丫砍掉了,那上面突出的结疤和小枝叉将他的后背划得稀烂。少佐这时才觉得后背凉飕飕火辣辣的,感情他的后背的衣服全都被扯掉了,不仅是上衣,连同裤子后面都扯掉了撕烂了,露出了里面的兜裆布。
他就像屠户穿着皮裙,光着膀子卖肉呢。不,他比屠夫还惨,屠夫也用不着穿着尿布卖肉啊。
那些活着的士兵没想到他们严厉的少佐这时比他们还狼狈,整个地成了卖肉的屠夫,有的士兵开始吃吃地笑着,笑是会传染的,笑声一起,整个的队伍里响起了一片笑声“哈哈哈”山鸣谷应,群山回荡。
“八嘎呀路,不许笑!”少佐大怒,恨恨地从身上脱下上衣和衬衫,狠狠地摔在地上。这时的他就像是从澡堂子里出来的。幸好原木没有将他的兜裆布都扯掉,不然少佐可是春光暴露了。
他命令士兵从死尸身上剥下几件衣服,自己穿上,好歹遮挡了一下下身,不然这样子还怎么带兵?
“哈哈哈——”山顶上传来了木匠的笑声,“你们这些该死的东洋鬼子,这次尝到了爷爷为你们准备的午饭了吧。时间匆忙,准备不周,请多包涵,下次再来,一定请你们洗澡,让你们光着屁股回去。”
就这番折腾还不够啊,哪还有下次,估计这些活着的日军剩下的日子都将在梦魇中惊醒。日军不敢朝木匠喊话的地方开枪,他们担心再次激怒木匠,没准这狡猾可恶的支那人会变出更多的花样调理他们呢。
他们也不管木匠的嘲骂,不敢回嘴,夹着尾巴低着头,搀扶着、背着受伤的战友,头也不回地跑回去了。至于死去的战友,实在没法带回去,这里太危险了,不能久呆,他们连将战友火化,把骨灰带回去都不敢。
日军在折损四五十人之后,终于栖栖遑遑地返回了刚才的那个乡村。再看整个村庄里早已是人去楼空,哪有半点人的踪影。村民不见了,那些日军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一个班的日军不见了,这可是大事。
少佐命令务必找到蛛丝马迹,他就不相信这些忠勇的帝国战士会人间蒸发。
折腾了好久,一个日军上厕所时,无意间在一处茅坑里发现一个人的手臂,他吓得大叫起来,知道不妙,赶紧招呼其他人前来。日军神情紧张地打捞着,果然一具具赤条条,一丝不挂的日军尸体从茅坑下面飘了起来。肠穿肚破,惨不忍睹啊。
一些意志力不够坚强的日军士兵顿时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对着茅坑哇哇大吐,吐得绿色的胆水都出来了。还有的日军见到自己的老乡死的这么惨,不顾恶臭,抓住死者的胳膊,痛哭流涕,一时间“小岛君”“次郎”“秋咸君”叽哩哇啦,哭的昏天黑地啊,乌云变色。
少佐一看,再也忍不住了,哇哇滴将本就腹中空空的酸水和苦水一泄为快,他一边捏着鼻子,一边大喊着:“快快地,统统地烧掉,把骨灰带回去。这些该死的乡民就该死啦死啦地。”可是到哪里去找乡民呢,这里只是日军的伤心之地。
这小山村缺水,那些日军的尸体被打捞出来后,全都散发着浓浓的恶臭,。按照日本人的习俗,要想火化,必须先将遗体清理干净,沐浴后才能入殓,这样死者才能清清白白地走。这样从粪坑里出来火化,就是祖宗也会被他们的灵魂熏得从坟墓里爬出来的。
他们在村中找到了一处水井,却发现里面堆满了死猫死狗,恶臭熏天。
没有办法,少佐下令将尸体扔到烂泥塘里,裹上一层厚厚的烂泥,然后在堆起来火烧,感觉这些裹上面糊糊的烤鱼似的。火苗子“噼啪”作响,臭气熏得日军晕头转向,山里的风向很怪,刚才还是下风头,转眼就成了上风头了。尸体和粪便的臭气扑面而来,简直像感受“尸臭浴”。
日军从上到下胃里是翻江倒海,五内俱焚,但为了表示对死者的尊重,他们不敢躲避,只得强忍着恶臭坚持到烧完。好些日军被熏得昏倒在地,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的。
少佐努力憋着气,结果坚持不住,窒息倒地。旁边的士兵连忙冲上来给他做人工呼吸。
当少佐带着残兵败将返回去时,上司一看,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两个耳光,打得少佐东倒西歪,“你的胆小鬼的有,竟然为了逃命换上士兵的衣服,你的部下都死的差不多,可以宣告丧失战斗力了。你的还活着干什么,还不滚去向天皇谢罪!”
少佐无可奈何,满脸羞颜,跪倒在地,抽出指挥刀,头扎白布,就想剖腹谢罪。可是刚刚扬起指挥刀,他的胳膊就被一个人抓住了,“少佐,你的不要轻生,大日本帝国还需要你的奉献。”
少佐死里逃生,抬头一看,阻拦他自杀的是司令部的迟田中佐,他是情报官。
只见迟田向着司令官敬礼说道:“长官,我们刚刚接到消息,我们被击沉的巡逻艇上掉了一份重要的资料,那上面记录了我海军的进攻路线和兵力部署,必须立刻夺回。因此卑职请求让春生少佐戴罪立功,夺回兵力部署图。我相信他一定会接受教训,完成任务的。”
司令官迟疑了一下,“春生少佐和你是帝国陆军大学的同学,你为他求情,如果他的完不成任务,你的要承担责任的,你的可考虑清楚了?”
“卑职将协同春生君一起完成此项艰巨的任务,深入中国军队的腹地,夺回兵力部署图。”迟田向着司令官斩钉截铁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