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溪一行人赶着骡车很快就到了县衙所在地的仲宫镇。
今天的仲宫镇车水马龙,比以往热闹了不少。其中县衙门口停放的一辆软轿,更是格外显眼。
郭星南一眼望去便知绝非小门户所用,很有可能真是刺史刘疆到了,登时有些纠结。
“若刺史大人真是牛珊珊的姨丈,我们一家人也不过是换个地方被关起来。可若这次再牵连你们,可就不是随随便便就逃出生天的了,要不,我们再合计合计?”
他很感激江溪能去卧虎山救他们,可官官相护,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当年自己在流放途中,经过齐河郡时,虽不是刘疆做刺史,可当地官员亦是惟江家马首是瞻,多少次悄无声息间想要置他于死地。
若不是在自己卧虎山下被截走,恐怕早已是一具尸体。
一想到那份苦楚,如今再牵连他人一起承受,郭星南的心底就升起一种撕裂般的恐惧。
“姐夫与我还是这般见外。林大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况这卧虎山自从被牛珊珊霸占后,处处作恶为祸乡里,即便是刺史来了,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假公济私包庇如此恶人。”
郭星南所言江溪又何尝不知,只不过,扳倒牛珊珊现在已经不止是郭星南一家之事了。
何况她就算是临时退出,依着牛珊珊那牙呲必报的性格,若是真让她依仗刺史得了自由,也绝不会放过自己。
“话虽如此,可那齐州刺史刘疆,着实不是个好相与的……”郭星南思前想后,仍是觉得不妥。
这话听在牛珊珊的耳朵里,顿时让她再次得意起来。
冷哼道:“我早就说了,我姨丈肯定会来救我的,现在知道怕了吧?现在若是跪下来求我,或许老娘还能大发善心,让我姨丈给你们留个全尸。”
这县衙都还没进,牛珊珊看向江溪的眼神已经像在看一个死人。
这卧虎山的事,原本很好解决。
只要她把林翠花交出来顶包,就没人会再继续追查下去,她仍然可以在卧虎山上称王称霸自由快活。
谁知半路杀出个江溪,非要上赶着跟林翠花一起找死,她死也就死了,只是可惜了宋云这么一个英俊伟岸的男人。
牛珊珊原本以为在生死抉择面前,江溪会多少有些顾虑,没想到江溪听到她的话后,竟嗤笑了起来。
“全尸?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这么好的福利你还是给自己留着吧。”
“你!”牛珊珊气极,但她姨丈既然已经来了,想必江溪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死不悔改,一会儿有你的好看!”
民众有急案冤案,原本应该先敲登闻鼓,可一来卧虎山之事早已在县衙立案,二来又有刺史刘疆提前坐镇。
几人拖着牛珊珊刚走到县衙大门,就被人带进了堂内。
只见应该坐堂审案地冯县令,此刻垂眸拱手站在一旁。
而正中大椅上,则有一人身着锦绣华服慵懒地倚坐着,仔细看去,那人虽年轻俊逸,眉眼间却隐隐带着一股阴险。
显然,来者不善。
“冯县令,既然人都到了,就开始吧。”刘疆悠闲地抠着指甲,眼神从一脸乌黑的牛珊珊身上扫过后,对堂下其他人连看都不愿再看。
反正早晚都是些死人,他也不在意。
“……是,大人。”冯县令颤抖着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极不情愿地拍响了惊堂木。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
“哼,是什么人你不会自己睁眼看吗?”
牛珊珊知道有刘疆在场,冯县令不敢把自己怎样,便越发胆大起来,丝毫不给冯县令留面子。
“你……”冯县令被气得双目大睁,却又毫无办法。
以往他只知道卧虎山难攻,却不知竟还有刺史这层关系。
早知如此,他就不淌这趟浑水了。
如今弄得他骑虎难下,别说江溪只是那侯爷家小公子的一个游方大夫了,就是侯爷家的内眷常驻医,他也没有那结交的心思了。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且不说镇远侯尚在京城,制衡不了刘疆,就是那小公子方雁回,自小体弱多病,也并不是侯府的第一继承人。
就算江溪那个相公曾救过新上任的太守大人,那太守大人也没来不是。
为今之计,他只能先按照刘疆的意愿来审案,才能保住自己的顶上乌纱。
心中思定,冯县令挠了挠自己的胖肚子,决定绕过牛珊珊,直接审问相对来讲没什么背景江溪等人。
“此女罪名尚不能定也就罢了,其余人等见了刺史大人和本官,为何不跪?!”
“她跪,我们就跪。”
民见官下跪,这在大晋朝本是常理,可牛珊珊不跪,二壮心里不服。
“大胆!公堂之上,本官说什么就是什么,岂容你置喙!”
“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敢跟我攀比!我乃是得了刺史大人和冯县令特许,你们不跪就是蔑视公堂,罪大恶极!”牛珊珊也配合着冯县令,讥讽道。
旁边的衙役见状,上来就对着二壮的腿弯子踹了一脚。
这是衙役们常干的营生,自是掌握的十分熟练,尽管二壮有武艺傍身也没撑住,膝盖咣当一声磕到了地上。
很快大壮和林翠花郭星南也都被一并摁在了地上。
刘疆显然对冯县令的曲意逢迎很是满意,可等他把目光从自己的手指甲移到堂下的江溪身上时,却再次冷却下来。
“怎么?本官可是皇上亲封的刺史,受不得你二人一跪吗?你们,是要造反?!”
“民妇无心反,也不敢反,但,民妇只跪一视同仁之官,为民请愿之人。既然牛珊珊都可以不跪,我为何要跪?”
刺史又如何?她江溪两世为人,能吃甜能吃辣就是不能吃气。
明明是刘疆偏袒牛珊珊在前,还想让她跪,她就不信了,众目睽睽之下,还能当场砍了她不成。
“案件尚未审核,刺史大人亦未听我等陈述证词,就做出这等不公之举,让百姓如何信服?”
江溪指着牛珊珊再次重申,“她不跪,我便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