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黯然神伤之际,却听到有人在身后唤自己名字,回过头一看,果然是哥哥。
她努力打起精神,笑了笑。哥哥大概也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便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询问:“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自己在这里闷着?”
她也不再隐忍,只是扯了扯哥哥的袖子,叹了口气:“我做了个梦,梦里你不是我的哥哥…”
在这一瞬间,哥哥的脸色很明显变得无比苍白。她也愣了,按理说他是应该笑的,此时此刻,却只做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最终,他还是艰难地笑了笑,虽然已经尽了全力,但声音却有些沙哑:“怎么可能?这只是个梦而已,梦总是和生活相反的!”
她点了点头,也不再说什么,但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件事多半有些奇怪,总之,他应该知道什么。
于是她歪头,像小时候那样笑,笑得天真无邪:“哥哥,你说亲兄妹是不是不应该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洛城的神色变得更奇怪了,他那俊美的脸庞上隐约出现一抹薄汗,这是愧疚于讶然,丝毫没有想象中的震惊。
这也只有一种可能,与之前的遥相对应:自己和哥哥,确实不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她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答案,但到了如今,也全无办法。就算是如此,自己就能安心的躲过去?又或者,只是想躲,就能躲得过去?
若自己是母亲的血脉,而他不是,他自然会心怀愧疚,反之,也是同理。但若是后者的话,母亲便是在慨他人之慷了,用别人的名声和孩子来成就自己的,倒是让人觉得可笑。
应该怎么办呢?损人肯定会不利己,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尽可能争取自己的利益,得到出使的机会。不过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现在跑掉,但如果这样的话,家里的人都会陷入困境。
她们抚养自己长大,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况且这些年也确实是真心的。别人不是圣人,总有自己的私利,若母亲是生身的,则没有办法大义灭亲;若两人之间毫无关系,倒是更没有可以怨恨的。
在这一刻,她有些说不出的迷茫。但最终,她只是释然的笑了笑:“肯定不能啦!让孩子们得长的多像呀,一点都没有新意!”
听到她的话,洛城不由得笑了,又用手掸着她的脑门,打趣道:“可不是这么个道理!”
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真的要将自己推出去,为何在之前要对自己这样好?是否只是为了求一个心安,让自己的牺牲来的理所当然?若是这样自私自利,虽然可以理解,但又为何要苟同?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他们可以赌,却为何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是赤裸裸的利用和欺骗,却更让人觉得难以应对。不过和这些人说又有什么意义?都是一丘之貉罢了,如今自己的所作所为,只不过是求一个于心无愧,若抛弃了一家人保住了小命,不但因为身无分文无法生存,而且心里也永远不会宁静。
只是跟着笑了两句,她便又恢复了常态。哥哥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问她要不要去军营看将士们训练,顺便吃些街上的早点。
前世在这一日还能遇到五王爷,倒不如今日先把和亲的事定下来,这样还能让皇帝可以思考的时间变得更少,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虽是心里有些无奈,她却仍然拉着哥哥的手,像往常一样出门。
她一向是喜欢看这些风景的,无论是叫卖的小贩、吆喝的婆娘、蹦蹦跳跳的孩子,还是那些琳琅满目的点心、黄黄胖胖的糖人、冒着葱香的咸饼,这些东西也许不精致,却总是带着一种特殊的味道,以前她不明白,如今想来,或许是自由。
但也只是她的自由,在闲暇之余的自由,在酒足饭饱之后的自由。对于这些人来说,这只是每一日的操劳,和自己在家里困着的感受是一样的。
哥哥问她喜欢什么,她只是很懂事的说一切都听哥哥的话。其实以往都是这样的,虽然他们总会问自己喜欢什么,但望着那一双双殷切的眼睛,她总是会妥协。她总是以为那些人是自己的亲人,总是相信每一句:“你是我最爱的人。”
血浓于水吗?也许吧,可有的时候,或许只是空话。即便他和自己是一母同胞的,他在生存面前,就真的会选择退让吗?呵,也许,但很大程度上是不会的。他对自己很好,但在外面,他可不是这个样子。
他的心很深,就像他的眼睛一样,像一口井,让人看不透。以前以为是亲兄妹的时候她都会觉得有些琢磨不透,更何况是现在。
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男子,否则也不会追随母亲,更不会有这样的能力。他像一条蛇,冷冰冰的,却又带着些温情,和母亲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让人亲近,也让人躲避。所有不合他利益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条,都会成为弃子。
如今想来,和这样的人不是血脉相连倒也是好的。但舅舅好吗?或者说那个名义上的舅舅。
他的人品所有人都知道,在家国大事上是兢兢业业的,但对待自己的妻子,却极其的残忍。他为了妻子的家业选择了自己不爱的女子,让人家生了孩子却至始至终都不管不问,最终还为了自己的大业诬告妻子家族谋反,不但害的人家家破人亡,还转头就逼死了自己的妻子。
可怜的舅母原本就不想活在这凄惨的世上,但自己的选择和别人的逼迫是两回事,她的心里总是有一口气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咽下。可那薄情的男人不但不知悔改,还把自己的孩子扔给家里的人,娶了自己喜欢的美貌娇妻。但这回就是真爱了吗?
呵,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只有利益怎么会有真情呢?他只是一房又一房的纳,就像牲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