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她微微一笑:“应是上下游阻塞,将军下次的时候倒不妨看看。将军心系百姓安危,倒是让人感慨。”
听她这样说,少将军脸上浮现出几抹喜悦的神色。他拍了拍哥哥的肩:“你这妹妹真是厉害,学识可比我们渊博多了,若是个男子,定然可以成为英豪,闯下一番功业!”
若是个男子…是呀,如果自己是个男子,要不然跟着父亲效忠朝廷,成为流芳千古的忠臣;要不就跟着母亲起事,成为一方枭雄,或者得到天下,或者兵败自刎,无论是什么样的结局,至少都可以说此生无憾。
但如今呢?纵是满腹才学,纵是志在千里,也不过是被困在这里,只能靠走旁门左道的办法略一实现自己的抱负。可这不过是饮鸠止渴,从来不是自己想要的。
本是天生的强者,是想要站在万山之巅的豪杰,又为何要在别人的护佑下做什么娇小姐?
我不要当掌中娇,不要做所谓温和乖巧的女子,我做的一切不是为了讨得别人的喜欢,只是因为我志在苍天,若是当不得皇帝,我便要当乱臣贼子,我是为建功立业而生,我要选择这天下的道究竟是善是恶!
对,这或许就是自己的志向,是自己一直未了之心愿。其实那些所谓的骨肉亲情,所谓的爱恨贪嗔,不过只是梦幻泡影,是别人的游戏。能握在手里的,只有权势,只有掌握一切的能力。柔弱的人永远也没有办法追求公正,只有手握屠刀,才能问苍天一句是否公允。
她从未求老天爷怜悯,也未曾将自己的生死托于他人之手,她素来知道这人间本就是如此。但前世多了几分希冀,总觉得按照他们的要求就能好好活着,但怎么可能?
在心底冷冷一笑,她不由想:若是做的比哥哥更好,也许就会为自己挣得一条路。即便母亲不认可,也无所谓,只要手里有能力,在何处都可以做反贼,当然,也可以做忠臣。一切不过是因时因地而已,哪有那么多计较?
不过若是被这些人看出来,就麻烦了。她还是一副乖巧柔顺的样子,像猫儿样靠在哥哥身旁。
她听到哥哥温柔的笑声,又见到他给自己递茶水。在这一刻,她不由得想,若哥哥知道我有争霸的愿望,还会再那样对我吗?也许,他和母亲一样,只是把我当作一只乖顺的羊,因为没有利爪,所以不须提防,这或许就是他最喜欢我的缘故。
那么其他的人呢?之前见过很多男子,夸自己的人很多,但是自从知道自己懂兵法,神色变会转换,那是一种有男女之间的吸引转向了恐惧的表情,也是一种贵族看到奴隶从笼中逃脱时的恋恋不舍,他们需要的,只是柔弱的,美貌的,听话的人,从来都不是有野心的同类。
五皇子…呵,还曾故意送了自己一束花,却在面对流言的时候一言不发,让自己吃了个大苦头。他分明就是什么都想占,既想要娇妾,又想要实力更强的妻子,说白了,就是贪婪,从骨子里渗透的贪婪。他不但想要圈养的畜牲为自己所用,还想要人家心甘情愿的付出真心,真是令人胆寒。
可是如今的自己,又有什么力量和这些既得利益者抗衡?家里的好处都是父亲和兄长的,自己自然占不到便宜。外面的好处又是别人的,又怎么可能得到?
若说自己心里唯一的优势,也许就是会点武功,又熟读兵法。但在乱世之中光是凭一己之勇是完全不够的,不过,给别人做谋士也是一条路。
如今之计,也就是靠着和亲混过最后一击,等到逃出来的时候再想办法,若能跟着母亲或父亲走,那便可以成就了忠义的名声,若最终无处可去,投奔别国到也是一条路。
女子的身份从来不应该是枷锁,而是信仰。我知道我的柔弱,我所缺乏的,但我依然不会恐惧,不会就此就选择沉溺在温柔乡里。那些人对自己再好,但凡不愿意,也可以霎时翻脸,收回之前所交待的一切。但于手无寸铁的人,却是灭顶之灾。
只要命运的辫子在别人的手里,就永无安宁之日!她的心里虽是风起云涌,脸上却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情:“谬赞了,小女子也不懂什么,只是当玩笑。”
面对着猎人,好的猎物从来都不会在最开始的时候露出自己的獠牙。那些手中我有重权的男子尚且不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又何况是如自己一般一无所有的女子?为了大业,也只有隐忍。
但隐忍是有度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尊严,都有自己生命最后的一片领地。就像自己不会为了苟安去给五皇子做妾,她终究难以与很多人和事想妥协,若到了这种非要抛开尊严的地步,也只能说是死局了。
三个男子又谈了会话,便准备各自散去。在告别前,林深忽然问道:“洛小姐对诗词歌赋感兴趣吗?若是感兴趣,倒不如是在下的拂风亭一叙。”
前世的时候哥哥帮着自己拒绝了,但如今想来多一个朋友,或许也会多一个机会。想到这里,她敢在哥哥开口之前说:“不知道叨扰公子是否合适?”
少将军立刻摆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还是像惯常一样用漫不经心的口吻说:“你这小姑娘也是忒客气,都认识多久了,说的跟咱们不识得似的!正好我也好久没去了,赶紧去那里洗洗身上的脏风。”
听到他这样说,哥哥倒也没有拒绝,只是顺着点了点头。于是三个人就这样一起去了拂风亭,不过神情倒是大有差异。
哥哥看着倒是闷闷不乐的,少将军还和平常一样,而林深倒是笑容难得的有些趣味。前世她和林深是不熟的,只觉得这个人有故作玄虚的嫌疑,但看他的谈吐,倒也不全是个草包,应该还能打探到些有用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