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正殿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瑾依整天无精打采的在床上躺着,她不敢再不喝药,每次都忍着那难咽的苦涩勉强喝下去,几天的消沉,司眀羽又看着瑾依慢慢消瘦下去,纵使这个女人性格再倔强,那眼中的淡淡忧伤还是被他看在眼底
他知道沐玥之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那样冰冷的眸子再加上那一股浓浓的忧伤,司眀羽越发不忍再看她,想来她也是一个可悲的女人。
司眀羽端着药碗,一点点将那苦涩的药送入她口中,瑾依不敢不喝,只是无聊的拨弄着帷帐上的珠穗,时不时用手中的丝帕擦拭着嘴角,司眀羽伺候人的功夫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司眀羽看着瑾依那瘦削的手臂,眸子中闪过一丝心中,良久,他说道,“你的司明宏要回来了”
司眀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你的,自己明明不喜欢这样的称呼,但还是这样说道,像是讽刺她,又像是嘲笑着自己
司明启的罪名已经落实,前几天已经收监大理寺,今天父皇也已经下旨让司明宏从封地回来,自己原不想告诉她这个消息,可是实在不忍看她这样,或许她知道会好一点吧
瑾依心中一愣,司明宏,像是消失了很久远的人,他要回来了,她转眼看着司眀羽的眼,那眼神应该是没有说谎
司眀羽眼中映出瑾依欣喜的样子,那样瞬间精神的眼睛让自己觉得好刺眼,她果真是高兴的,司眀羽心中一痛。司明宏是幸福的,有这样一个女人念着他
苦笑,自己又是多么的可悲,自己的夫人竟然是这样的深爱着另一个男人,像是被人抽了一嘴巴子,抽自己的那个人是自己还是她?
“你想见他?”司眀羽挑眉问她,眼中分明含着一股阴霾,那是让人胆顫的反问,优美的唇轻抿着像是隐藏着什么
瑾依看着司眀羽的眼神,见他?连自己心中都打了一个寒颤,自己已经不需要再见他了,可是司眀羽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会放自己出去,见司明宏?不可能
司眀羽看着她脸上思索的表情,她绝对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她看出了自己隐藏了什么,只是她万万不会想到自己到底隐藏了什么
两人对视着,像是适时而动的敌人,瞬间将刚才的温馨画面打破,良久,瑾依反问道,“你想让我见他?”
司眀羽轻笑,不说想见不想见,却这样反问自己,自己当然不想让他们见面,可是他们见面也许比不见面好,轻笑,“他从千里之外回来了,怎么也得让你们叙叙旧”
瑾依看着司眀羽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却看不穿他到底要干什么,冷眼道,“我不想见他”
不见?是怕了吗?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就算是不对着司眀羽,从内心来说瑾依也是不想见到司眀宏的,自己明白,他们两人最好是一生不见!
司眀羽看着瑾依决然的表情,不见,这可由不得她,看似无意道,“司明宏要成亲了,你不想看一看?”
一石激起千层浪,瑾依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司眀羽,什么?司明宏要成亲了,纵使知道了他们再无可能,瑾依也不觉心中一沉,他要成亲了?
司眀羽嘴角一抹笑意,他似乎对瑾依的反映很满意,慌乱,自己有怎么看不出来,虽说她定力极好,但是那眼神却是骗不了自己,这件事对她来说绝对不会是不痛不痒的小事。
想起那是司明宏说,瑾依,我一定会亲手给你带上这支簪,心中不觉抽痛,他终究不能为自己带上那支簪,是自己无福。
看着司眀羽脸上的笑意,她也淡淡的笑笑,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司眀羽看笑话,苍白的嘴唇露出苍白的笑,瑾依就像是被命运遗弃的生灵,时时刻刻在伤痛中徘徊。
若是说红颜薄命就是如此吧,只不过自己还不如红颜薄命呢,自己不能死,因为自己肚子里还有孩子,为了孩子自己得好好的活下去。
似是无意道,心却像是被划开了口,鲜血直流,“他成亲干我什么事!”
真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司明宏都要和别的女人成亲了,竟然还笑得出来,自己明白她为司明宏付出了多少,她不是白忙活一场吗?嘲笑道,“沐瑾依啊沐瑾依,你说你是为了什么啊,你这不是在给别的女人铺床吗?”
十三年枉费,谁能告诉自己是为了什么?心就像是灰烬一般,被焚的只剩渣了还要忍受这一生凄凉,苦笑,像是在嘲笑自己。似乎是极其累了,瑾依不愿意再搭理司眀羽,就让他去嘲笑吧,反正她自己也想笑自己呢
司眀羽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意犹未尽,很少这样在她面前完胜。不过看看她那有些发红的眼,还真是有些不自在,想想,说道,“成亲那日,你陪我去”
瑾依听见这话起身,他果然是没安什么好心,“我不去”
“由不得你”,司眀羽说罢,大袍一挥走出了正殿,只剩瑾依看着那潇洒的背影,怔怔的不知所措。
自己要去看司明宏成亲,司眀羽要是这么恨她不如一刀把她捅了,何必要这样折磨自己?瑾依蜷缩在被子里,只觉得好冷,无边的沉寂,无边的恐惧。
一滴滴晶莹的泪水划过脸颊,他成了别人的夫,自己成了别人的妻,回头看,这一路竟是那样的可笑,自己终究还是输给了命运,妄自视聪明,人始终斗不过天!
想起那是自己说,尽人事,听天命!天命如此,自己输的还不算太凄凉!
瑾依苦笑着,努力的擦干眼泪,掀开被褥,起身只觉得身子飘飘然,坐到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苍白的脸,真是像极了那夏日白莲,可是现在已经入秋了,白莲早已经凋谢。几日未照镜子,瑾依想不到自己已经变成了这幅模样。
拿起胭脂盒,无意的用手指点了一点,涂在唇上,却是最妖艳的红色,那一白一红对比异常明显,真像是从地狱里逃出的厉鬼。
瑾依看着那铜镜,嘴角泛出些许笑意,更像是午夜时分惨笑的厉鬼,挥一挥衣袖,更觉得飘飘然,只是那隆起的小腹提醒她,她必须继续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