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漫漫长夜
夜色渐昏，瑾依坐在正殿中，无聊的用象牙筷敲打着玉杯，发出很是清脆的声音，像是滴水的声音，又像是时间流失的声音。
面前是早就准备好的晚膳，阵阵饭菜的香味刺激着自己的味蕾，瑾依随手拿起桌上的玉杯，已经是第三杯了，低头才发现连这第三杯都已经一滴不剩了。
瑾依看看桌上的饭菜，说道，“清颜，再给我倒杯茶来”
清颜看着瑾依有些失神的样子，一晚上已经是三杯茶了，深知，她不是渴了，而是饿了，而她之所以不吃，因为殿下还没有回来，可是殿下也许今夜不会回来了。
一连几天了，殿下从来不会在一个殿里住那么久，哪怕是怡颜殿，哪怕是自己的正殿，因为有了瑾依，第一次才会留宿这样长的时间，而今天殿下下朝晚，回到王府中就被施侧妃请了过去，看样子今晚是不会回来了。
清颜看了看热了许多次的粉葛鲫鱼汤，又看了看轻敲着玉杯的瑾依，还是说了今日自己说了很多次的话，“夫人，要不您先把这汤喝了？”
瑾依抬眼看看清颜手中的汤，无力的摇摇头，却听见殿外有动静。瑾依并不转身，而是拿起象牙筷无意的夹着一块已经凉透的菜。
司眀羽走近看见瑾依正在若无其事的吃着菜，心中不知是气还是什么，想起今天施珍怡那泪眼朦胧的样子，又想起施珍怡说的话，‘殿下，臣妾自知身份低贱，以前姐姐也常这样教导臣妾，可是……’那样的声音回荡在自己耳边，心中不觉微痛。
她是一个言辞刻薄的女人，自己又怎么会不知道！
司眀羽看着她低头吃东西的样子，还是平时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心中顿时有些生气，他不允许任何人那样说，哪怕是她！
他随意在凳子上坐下，面色低沉，眸子中有些生气，问道又或是说道，“今天，你见过施侧妃了？”
瑾依嘴中嚼着那冰凉的饭菜，看着他的样子，他并没有动筷，一点没有要吃饭的样子。那眼神是什么意思？这话又是什么意思？瑾依放下筷子，声音是那样的冷淡，“司眀羽，你这是兴师问罪的吗？”
兴师问罪，为了他的施侧妃，对！自己是他什么人，自己就是他因报复娶的夫人，因孩子留的女人，自己得罪了他的施侧妃，他最宠爱的施侧妃，他当然要兴师问罪！
司眀羽看着她的样子，还是那样的盛气凌人，像是穿着盔甲的斗士，随时随地都以那样冰冷的面目示人，自己或许想象到了，她说那句话的样子，冷笑道，“那施侧妃说的就是真的了”
瑾依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千万不要对一个人冷笑，因为那是划分你与我的标志。瑾依苦笑，他从来不是与自己站在一起的，一声冷笑又在意什么！
司眀羽甚至希望她有些许的反驳，可是她没有，那样泠漠的表情像是一块含不化的冰，她是默认了，默认了她说过那句话，深邃的眼睛闪过冷毅，性感的嘴唇吐出同样冰冷气息，“我要你向她道歉！”
道歉！瑾依怀疑自己是听错了，自己向施珍怡道歉，自己为什么要向她道歉？她看着司眀羽的样子，有一瞬间她怀疑自己面前不是他，可是瑾依，他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吗？她直直的看着他，愤怒道，“我为什么要向她道歉！”
司眀羽看着她的站起的身子，心中更是火大，她怎么可以这样理直气壮，他也站起，低头看着她的脸，“你-凭什么那样说她！”
瑾依看着他眼神，那里面是一种愤怒，那样质问的语气，就因为施珍怡给他吹了几句枕边风，为了那个人前是人、人后是鬼的女人，她的假，他难道就看不出来吗？瑾依深吸一口气，坚定但平静的说道，“我-已经说过了，而且我也不会去道歉！”
司眀羽看着这个女人的脸，那样绝美的容颜，却是那样一颗心。他曾经以为她是一个不爱权势的女人，可是自己没有想到她竟会那样说，无尽的失望，他削薄的唇吐出冰冷的话，像是冬日的寒气，“你以为你自己有多高贵吗？”
瑾依看着他的脸，‘你以为自己有多高贵吗？’一遍一遍的在自己耳边回荡，所有人，这王府的所有人都可以说自己是青楼舞伎，所有人都可以说自己身份低贱，唯独他，没有资格！！是他，把她娶进王府，亦是他让自己住进正殿，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瑾依只觉的鼻子猛的一酸，眼中顿时充满的眼泪，只是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时候哭，她含着眼泪，咬牙说道，“司眀羽，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有多么的高贵！我就是一个极其低贱的青楼女人，你这高高在上的皇子何必再跟我带在同在一个屋檐下，你走！去找你高贵的施侧妃！你走！！”
瑾依含着眼泪，面前的人面容已经模糊不清，像是那日静看的蜡烛，烛油一点点汇聚，慢慢满盈，只是自己的这滴珠泪不能在他面前留下。
司眀羽看着她的样子，那样如花瓣的唇怎能说出这样狠心的话语，那美丽含满泪水的眸子像是一汪池水，自己的心像是被生生扯痛一般，好久，自己没有这样痛过了，无论是对施侧妃，还是对曾经的那个人……
难以抑制的痛，司眀羽不再看她，好，自己走！
瑾依只觉得他那决然的步伐带起一阵风，轻轻吹落了自己眼中那滴沉重的泪，如烛油般灼热，划过自己的脸，留下一行灼伤的痕迹。
瑾依，你在心痛什么！
良久，直到泪水风干，她坐下，将桌上那碗鲫鱼汤摔得粉碎，就在那时自己才清楚自己心中到底是多么的愤怒，或是伤心。
清颜在旁边吓得不敢出声，瑾依并不看她，说了句，“出去！”
正殿那沉重的大门又被关上，一瞬间，出奇的安静，像是一切都安睡了般，瑾依苦笑，几个月自己竟又回到了原点，想起那日初进王府时自己也是这样凄冷的待在这偌大的宫殿里。瑾依看着华丽的宫殿，那红色的蜡烛跳跃着粗长的火柱，这里像是密不透风的墙，亦像没有光亮的牢。
不知道过了多久，瑾依起身，走到床榻前掀起那有些冰凉的锦被，躺下是一个更为冰凉的被窝，一瞬间她好像被一阵温暖侵袭，像往常一样，把自己紧紧的包围，可是就是下一瞬间，那入骨的冰凉打破所有的幻想。
瑾依攥紧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是还是忍不住打颤，不是快要入夏了吗，这天气为什么会这样冷？瑾依静静的听着那沙漏细微的声音，为什么夜要这样漫长……
怡颜殿内，司眀羽轻轻解开身下女人的丝带，宽大的手掌附上那银鱼般的身体，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可以让任何一个男人鲜血爆棚，柔滑细腻的肌肤像是沾油的美玉。
一片漆黑，第一次司眀羽将怡颜殿内所有的烛光都熄灭，闭上眼，眼前无数次浮现那个女人的容颜，像是恶魔般纠缠着他，他定定心思，手掌慢慢游走到那片柔软。
她既然说出了那样的话，自己让她道个歉怎么了，而且单单是道个歉而已，若是别人，道歉也只是轻罚，自己本来是想回去陪她吃晚饭，没想到她竟是那样。走！自己什么时候被女人说过这个字，更加烦乱的心！
低头，一股浓郁的香气，曾经是他最爱的味道，心中突兀生出一股烦躁，睁眼，看着那样猩红的唇，深吸一口气，他翻过身体平躺着，淡淡说道，“珍怡，今天我累了”
施珍怡睁开眼，看着自己身边那个皱眉的男人，夜幕下他那皱起的眉令人心痛，她起身在那眉尖轻轻一吻，眼中闪过一丝冷毅。
嘴角又浮现出妩媚的笑意，小鸟依人般躺在司眀羽怀里，她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女人有时候需要安静一点，也知道这个男人的心或许不再只为自己一人跳动，亦或是不再只为曾经那个人跳动。
眼神更加的冰冷，那绝美的眸子那是一块冰冷的黑宝石，谁都不能将他从自己身边抢走！哪怕是一部分也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