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青楼琴伎,一个是酒桌老手,正殿之中回荡着香醇的酒香,或是醉了或是没醉,瑾依一杯杯的斟着酒到最后干脆就是对着酒壶往口中灌。
两个人说话很少就是不停的喝酒就像是渴了喝水一样,浓烈的酒水麻痹着他们的味蕾然而他们要的却只是麻痹他们的心,或是觉得压抑了很久,或是觉得应不负良辰,总之他们喝了好多。
苦喝至半夜,直到殿中的水漏只回荡着响亮的滴水声,两个人相视而笑相互攀附着走至里殿,从两人稳健的步伐中他们都彼此明白,今夜谁都没有醉……
与以往不同瑾依今夜没有走到屏风后将寝衣换上,而是在床前轻轻解开了自己腰间的束带,水锦的百褶裙铺散开来就像是一瞬间盛开的花朵一般,瑾依将外衫褪去只剩里面的玫瑰裹胸。
圆润的肩头在烛光下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优美的锁骨清晰可见,瑾依转身看着司眀羽,似是含笑问道,“明羽,你想要一个男孩还是一个女孩?”
或是羞涩或是酒劲,瑾依白皙的脸上泛着微红就像是初春里盛开的娇羞桃花,她的确很美,司眀羽亦是看着她,然后将退至一半的外衫为她轻轻披上,轻声说道,“你醉了……”
“是,我是醉了”瑾依的目光不再闪躲就那样直直的看着司眀羽,醉了也好痛了也罢,在这场情感的角逐中谁都累了,爱或不爱她已经不想再去追究,就当是爱了吧。
修长的手指优雅的将她的衣衫整理好,此时此刻司眀羽竟然不愿意面对瑾依的目光,他们之间的障碍有一部分是太过了解彼此,良久他开口说道,“可是我没醉……”
沙哑如海风般的声音就像是带刺的玫瑰轻轻刺伤了一颗柔软的心,眉目含情的看着司眀羽,视线有些许的模糊,问道,“我们何苦还要这样相互折磨?”
这句话不该是瑾依问但是这句话却是该问,为什么?相互折磨,明明相互珍重却深深的彼此伤害?司眀羽看着瑾依说道,“我问你两个问题”
“你爱司明宏吗?”
半刻的错乱,瑾依目光慢慢变得暗淡不觉低下了头,良久她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
司眀羽唇边一抹讽刺的微笑,不是在讽刺瑾依而是在讽刺自己,接着问道
“你爱我吗?”
瑾依紧紧的咬着苍白的唇,泪眼朦胧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就像是无助的孩子在无边的旷野中迷失了方向,她该如何找寻那个答案?爱或是不爱要怎样的分辨出来?就像是走在分岔路口,那边是对?那边又是错?
她不知道,她有爱司眀羽的理由,可是她没有不爱司明宏的理由,那个眉眼清澈、温儒尔雅的男人是她等了十三年的想,就像是扎根至心灵深处的毒草想拔,哪那么简单?
她跟司眀羽之间有过怨恨、有过讽刺也有过宽容,这是一种不同于她对司明宏的那种感情,这种感情不纯粹但是更浓烈,有些缠绵悱恻,有些模糊不清……
良久的沉默,只听见殿中啪嗒啪嗒滴水的声音,两个人明明是满身酒气却又是那样的清醒,瑾依或是司眀羽甚至是恨极了现在的清醒。
无声的静默,瑾依心中无比的惧怕司眀羽的转身,这一次若是再伤他的心她还能用什么去挽回呢?张开双臂,瑾依紧紧的抱住司眀羽,他身上熟悉的香味让她感觉到无比的安心。
“明羽,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爱谁,但是我清楚的知道我不想让你伤心”,一种类似于低声苦求的声音,面对深爱谁又能不卑微?一滴滴眼睛无声的滑落,瑾依继续说道,“我不想再失去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一天也好、一辈子也罢,此生再不负你!”
一天也好、一辈子也罢,此生再不负你!
这样的誓言就算是假的也罢,他司眀羽愿意信、愿意等、愿意守,为了这一句话他会更加的深爱她,这种深爱至死方休!
司眀羽低头看着瑾依的双眸,那样美丽的眸子含上了一层令人心痛的薄雾,就像是瑾依说的那般爱或不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不想再次失去。
有些微麻的唇轻轻含住了她苦涩的泪水就像是甘心喝了深爱的毒,不管对错,这一刻他们之间无怨无悔,或是错觉,那如花瓣般的唇瓣微微一笑,这一刻她或许是幸福的。
丝质的外衫再一次被褪去,司眀羽灵巧的手指游走在瑾依的白皙紧致的皮肤上,阵阵暖香像是毒药般让司眀羽兴奋但是他分明感觉到了自己手指的颤抖。
他亦是褪去了里衫,精壮的胸膛轻贴着她的酥软,瑾依轻轻的抱着他生涩娇羞地回应着他激烈又有些压抑的吻,纤细的手指无意中碰触到了他背上的伤疤。
那有些丑陋的伤疤就像是纹印般刻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深深的刻在他的心底,或许从一开始他们相遇就注定了此生要纠缠不休,这伤疤,是她给他的恨,亦是他给她的爱……
尤雪识流产是在几天之后,那一日天还是蒙蒙亮瑾依还在司眀羽怀中沉睡,从寒便隔着珠帘轻轻叫道,“殿下,朝阳殿来传话说是正妃娘娘出事了”
瑾依只感觉司眀羽的身体一怔,而后便一阵松懈他有些乏累的躺在床上,星目禁闭似是不想承认这个世事,朝阳殿这么来传话不用细想也可以猜到是什么事情了。
瑾依心中亦是明白怎么回事,起身看着司眀羽,雪白的背上还深烙着昨夜的印记,安慰道,“明羽,起来吧,雪识姐姐还在等着你……”
看着司眀羽有些紧皱的眉头瑾依心中划过一丝难受,她终究还是在欺骗与隐瞒中深伤了他的心,她甚至有些讨厌这样的自己,但是心中的仇恨又让她不得不继续这样欺骗与隐瞒下去。
乏累的挣开眼睛司眀羽看着瑾依,心中的伤口就那样生生的穿着粗气但是他表面上还是那么的平静,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疲惫道,“瑾依,若是有选择我想要一个女儿”
唇边微微一笑,瑾依低头在他额头上一吻,轻声说道,“去吧……”
失去了一个人的怀抱瑾依第一次感觉到深秋的温度,雪白的臂上不禁起了层鸡皮疙瘩,空洞的睁着眼睛看着锦帐上的金黄色浮云暗纹,瞬间没有了睡意。
良久,瑾依的手指滑到自己的肚子上,她无比的希望自己肚子中能有一个孩子,一个她和司眀羽的孩子,最好是一个女孩……
想到这里瑾依唇边又泛上了一抹微笑,她慢慢的闭上眼睛好像是看着了女孩的模样,大大的眼睛、小巧精致的脸蛋,那样子就像是泪珠一样,若是泪珠也好,上一辈子自己没有好好爱她这一辈子一定要好好的补偿她。
瑾依到朝阳殿中差不多已经是正午,朝阳殿中跪了整整一屋子的人,里殿中的涕泣声隐隐的传出来,瑾依看着那些双腿发抖的下人眸中闪过一丝冷厉。
移步至里殿,从前那样端庄大方的尤雪识就那样狼狈的躺在床上,泪渍沾染了她的双颊、双眼浮肿眼睛中布满了血丝,不知为何瑾依看到这一幕不觉得可笑却觉得是那样的可悲,轻声说道,“姐姐还是要保重身体,孩子还会有的”
尤雪识抬头看着瑾依,鼻间发出一声嗤笑,骂道,“你个贱人!你到底用什么手段夺走了我的孩子!”
尤雪识说着便要从床上下来撕扯瑾依,从寒忙将瑾依护住,纸鸢也将尤雪识拉住,生气的说道,“瑾侧妃,我家娘娘身子不适,您还是改日再来吧”
“姐姐痛失爱子妹妹心中也是心疼,不过姐姐还是不要血口喷人的好,夺走姐姐孩子的东西姐姐心中自然是清楚的”瑾依眼睛直直的看着尤雪识,尤雪识若不是心中有鬼单凭那两颗麝香丸就能夺去她五个多月的孩子?
“贱人,你对我做了什么!”尤雪识与其说是怒骂道不如说是哭诉道,近一个月她几乎夜夜噩梦,看着瑾依脸上的微笑她突然觉得是那么的恐惧。
“应该说你对别人做了什么”瑾依看着尤雪识的眼睛审问道,她永远忘不了泪珠临死前说过的话,她也忘不了司明若悲凉的眼神,他们原可以举案齐眉享受到老,而这一切都被尤雪识亲手毁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人总应该为自己的罪行偿还点什么,不是吗?
瑾依是听着尤雪识的骂声走出朝阳殿,脸上一抹端庄的微笑就像是拿走了尤雪识的外套,明媚的阳光肆意的洒在脸上,照的她皮肤更加的耀眼,不禁有了一丝困意。
若是说麝香丸击败了尤雪识的身子,那么曼陀花就是击败了尤雪识的心里防线,这样的防线一破,源源不断的恶鬼就会在尤雪识的梦中出现,就算是没有了曼陀花尤雪识也终究是走不出她自己所设的黑暗牢笼。
她会日日为孩子痛惜、夜夜被恶鬼缠身,或许这样对尤雪识来说是最好、最完美的惩罚,她以前犯下的错都要她现在来一一偿还,一丝不少的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