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依脸上依旧是浅笑,说道,“既然你们两人都不愿意我也不能勉强,不过泪珠啊,刘行使大人家的二公子与你倒是相配,今天刚好二十岁,文质彬彬,看样子是个可靠的人”
“瑾依姐姐!”泪珠有些生气的叫道,“我今年才十四岁,你怎么开始想这件事?”
“十四岁正当大好年华,而且我也没有说现在就让你成亲,我的意思是可以先订亲”瑾依不以为然道,余光看见司明若有些愕然的表情。
泪珠亦是惊讶的看着瑾依,瑾依脸上的表情以假乱真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若是瑾依真的让泪珠订亲直觉告诉她,她不应该也不能拒绝,泪珠无父无母因为瑾依才能在王府中生存下来,所以她不可能拒绝瑾依的安排。
订亲差不多也与成亲无异,总归是礼俗将两个陌生的人拴在了一起,司明若见泪珠被驳得哑口无言便急忙说道,“瑾依,泪珠现在还小,你为什么……?”
微微一笑,瑾依抬手将桌上的茶杯倒满,看着那丝丝的热气说道,“明若,你现在也算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就该学会争取自己所爱的”
有些东西自己不争取永远不会得到,瑾依最是明白其中的道理,她不想泪珠受苦也不想看着两个人错失彼此,所以当自己仍有余力时就要让他们尽快的走到一起。瑾依眼睛直视着司明若,语气平静但坚定如针刺般的问道,“明若,我问你,你爱泪珠吗?”
清秀的脸上闪过一丝羞红,司明若想想说道,“我不知道”
年轻的心总是朦胧的,有时候总会分不清什么是喜欢什么爱。
“那你想让她嫁给别人吗?”瑾依继续说道
司明若又摇了摇头,瑾依见他不语便问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愿意?”
静静的想了想,司明若想象着泪珠身穿大红嫁衣嫁给别人的样子,当如意称挑开她鸳鸯盖头的人不是自己,当挽腕与自己同喝交杯酒的女人不是泪珠,一种心痛突然从心中升起,良久他说道,“不愿意!”
瑾依轻叹一口气,一手拿着泪珠的手,一手拿着司明若的手,将泪珠的手交至司明若的手中,看看他们两个说道,“你们本就生在乱世动荡之期,若是连你们自己都不敢承认对彼此的感情,我又怎么帮你们呢?”
话罢,瑾依便起身离开,剩下泪珠与司明若呆呆的愣在原地,他们都不敢确定自己心中的感情,一方面是因为年少,一方面是因为强势,因为他们都不肯向彼此示弱。
清颜小心跟在瑾依的身后为她撑着遮阳伞,待到离凉亭很远时小声问道,“娘娘,泪珠小姐确实现在还小,您为什么?”
瑾依看向远处的亭台楼阁,暗自伤神道,“亲王府终究不是太平之地……”
“娘娘是怕您与府中各主的恩怨会牵涉到泪珠小姐?”清颜揣度道,抬眼却看见瑾依轻皱的眉头,不过眸子中却像是喊了一颗千年寒冰,隐隐的清颜感觉到了,她心中沉睡多年的怨恨将要燃烧了。
“明日之事谁能知晓?唯有远离世事才能保全自己,泪珠是,你也是,只要有机会我就要将你们送出这地方”瑾依眯眼说道,她眼睛正视的方向正是朝阳殿的方向。
途径思颜池瑾依停住了脚步,池中碧波如玉,红鲤在水中自由的游荡,池中的荷叶差不多有巴掌大,积蓄了一冬力量或许在某个夜晚就会一夜倾池,瑾依突然想起司眀羽和施珍颜在宫中赏荷的画面,虽然自己从未见过但那样唯美甜蜜的画面总是会不自觉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施珍颜可算是司眀羽心中最深的伤,这便是尤雪识的死穴也是司眀羽的痛楚。瑾依微微皱眉自己难道真要的司眀羽的痛楚去戳尤雪识的死穴吗?
自己若是能填补司眀羽心中的痛自是最好,可要是连自己都伤了他的心却是真的于心不忍。瑾依轻叹了一口气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这样白丝缠绕的感情,什么时候才能干干净净、纯纯粹粹?
“娘娘,中午太阳大小心晒伤了皮肤,不如奴婢晚间再陪娘娘来赏玩?”清颜尽力为瑾依遮着毒辣的太阳可仍是看了了瑾依额头上的一层密汗,便心疼的提醒道。
微微一笑,瑾依看着清颜有些暗黑的皮肤将头上的伞向她头边推了推,说道,“清颜,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在我面前不要自称是奴婢”
清颜憨憨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条丝帕小心的为瑾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瑾依迈开脚步向正殿中走去。
回到正殿中,瑾依对清颜吩咐道,“去将王福子给我找来”
一时半刻,王福子从殿外进来,满脸嬉笑道,“奴才给娘娘请安,不知娘娘找奴才有何吩咐?”
“王福子,我问你,你可知道京中谁人善于弹琴?”瑾依问道
王福子笑笑,说道,“娘娘这不是取笑奴才了吗,若是论琴,京中当属娘娘第一”
瑾依微微一笑,心中自然知道这个王福子是个油嘴滑舌的人,便说道,“我是让你替我办事又不是让你来奉承我,尽快替我找一个善于弹琴的技师”
王福子听瑾依这样说,便不敢在嬉笑便严肃道,“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办好此事”
“清颜”瑾依叫了一声清颜的名字,清颜将桌上锦盒递给王福子,王福子跪谢道,“谢娘娘厚赏!”
瑾依点了点头,见王福子出去便对清颜说道,“清颜,为我准备一件舞服,纯白色水锦质料,裙摆上侧秀淡紫色桐花图样”
“娘娘这是?”听着瑾依的话,清颜心中或多或少有些许不解,便小声询问道
瑾依起身走到那幅‘牡丹花开’前,幽幽说道,“先按我说的办,倒时你自会明白”
《叠落花》
楼影倩新罗,萍散还多,霞鬓方痕涎露锁。西风潮见,酥海一时香磨,揉红就未卜,裁新朵。
身是谁家,寂寞清荷,满目菖蒲如之何?欺灯粟满,归来桐风还恶?应是人未见,棋先左。
填词谱曲却本是她为司明宏学的,怎奈世事多变她却只能凭借着自己一丝薄才去重新赢得司眀羽的心,不禁叹息她原不想如此可是却也只能如此。
按照瑾依写的词并与琴伎配合谱了曲,添添改改差不多一月瑾依才算是满意的点点头,曲声温婉绵长、百转牵情、伤感至极,此诗凄凉伤感,此曲更是细流成殇。深夜人悲泣,望月独断肠,瑾依原以为世间只有深爱才最让人心痛如绞,从来不知道原来不爱也能这样的让人辗转难眠。
皎洁的月光如牛奶般洒在思颜池中,更显得荷花含苞待放像是出浴半裹的美人,瑾依手中拿着一瓶桂花酒,浓郁的香气刺激着她的鼻子却麻醉着她的味蕾。
她坐在池边的一块磐石上,静静的望着池中将要盛开的荷花,脸上泛出一片酡红半醒半醉最能伤人,她耳边不断回响着司眀羽的话,“我等你!”那样温柔多情的话语却像是最能伤心的武器直直的插入她的心脏。
她与司眀羽都太傻了,明明相互珍重却狠狠的相互伤害。如果可以她愿意他们从未遇见或是一开始就遇见,没有司明宏也没有尤雪识,简单、纯粹的相守一世。
可是,她有了司明宏那个足可以让她深爱一生的男人,他也有了尤雪识那个可以缠他一辈子的女人。
半哭半笑,瑾依似是累了便躺在磐石上,任夜风吹拂便沉沉的睡去。
司眀羽在夜幕中看着那个静躺的女人,黑夜中他墨色的眸子散发着迷人的光泽,如月光般的伤痛肆意的在他心上流淌,痛苦难熬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心掏空一般。
待到瑾依熟睡司眀羽才走过去,同在王府自己竟两个多月未再这样近的看过她,这样安睡的面容就像是她曾经躺在自己怀中入睡的场景,看看地上的桂花酒瓶司眀羽微微皱眉,当真是想让我心痛死吗?
施珍颜曾喝了桂花酒爬到我的床上,如今你再喝着桂花酒是想干什么?你又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借酒浇愁?不醉不能安睡,你终于也同我一样了吗?只不过你心中对我的仍是愧疚与不忍,毫无半点情爱。瑾依,你真是一个狠心的女人!
将要触碰她的皮肤时司眀羽的手竟悬在空气中迟迟不敢下落,他又何尝不是一闭上眼都是她的样子?就像是她在昏迷中痴叫司明宏的名字一样。
闭上眼都是你的画面,叫我如何入眠?
良久,司眀羽深叹一口气抬手抱起她的身子,一股桂花香味夹杂着特属于她的淡淡清香一并传入他的鼻间,就像是利剑一般直穿心底。
一段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路,一段静的能听见她呼吸声的时间,司眀羽觉得这样真好,他宁愿就这样一直抱着她走下去,就这样听着她安稳的呼吸声,也好过她醒来时叫着别的男人的名字。
清颜正在正殿门口焦急的等待着瑾依,瑾依去门前不让清颜跟着,清颜不敢不听便只能暗自担心,抬眼看见司眀羽抱着瑾依回来,忙行礼道,“殿下”
看着司眀羽抱着瑾依直径进了里殿清颜心中不禁欣喜,他们二人终于涣然冰释了吗?便小心躲到珠帘后面看着司眀羽将瑾依放到床榻上,细心为她盖好被子。
司眀羽出来对清颜说道,“明日你们主子问起就说是你把她抱过来的”
清颜听着司眀羽的话脸上有些无奈,却只能点点头。看着床上熟睡的瑾依暗自摇头,为什么明明这样在意却非要狠心伤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