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总是温暖且轻柔的,哪怕日子临近寒冬,每天准时从小院方向照映来的这束光,都会透过夹带着零星裂痕的粗糙玻璃,洒在床边的棉被角上。
林玖摩挲着手边的被褥,捂住嘴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回身望了望窗台的阳光,并没有急着起身,而是慵懒的平躺在被窝里,睁着一双深褐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
自他的视力被增强后,林玖就愿意时常盯着那些看上去不起眼,且平日里经常见到却总被忽略的东西。
这道位于天花板上的裂缝已经被他盯了好几个早晨,一直以来所感受到的变化,只不过是看得更清晰了。
但当林玖的双瞳变成一抹明晃晃的金色,视野里的木板缝却突然发生了质的变化。
原本就十分清晰可见的细小裂痕,如今仿佛变成了具被吞噬力量的漩涡,林玖发现自己的视线竟然可以顺着裂纹向里渗透,那些深藏于内部的木材纹理,此刻就算说不上一览无余,也称得上清晰明快。
林玖继续用力瞪着双眼使用着瞳术的力量,精神的意志力前所未有的高度集中,视线如同穿透了木材的遮挡,顺着各处的痕迹直通向上,甚至隐约间穿透了木板的隔阂,看到了一片比裂缝更加广阔却昏暗的空间。
这个空间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四周包裹着空间的层层墙壁表面,渐渐呈现出木材的质感,似乎被一片片残破的木板包围着,角落中还堆积着许多看不清晰的杂物。
林玖拍了拍脑袋,惊愕回想,那不就是曾经修补天花板时,看到的早已遗弃的阁楼吗?
头顶天花板之上曾经被罗毅用作储藏杂物的隔间,甚至在林玖来之前,自己所住的整个房间都是用以贮藏的仓库。
几年前由于木板隔层年久失修,罗毅便带着林玖将整个隔间封死,重新铺砌了一层木板,所以林玖一直以为这个阁楼不复存在了。
哪想到今日在集中运转瞳术之后,视觉意外穿透了木板的阻隔,看到那个几乎消失于记忆的阁楼被偷偷保留了下来。
这让林玖感到阵阵欣喜,只要集中意志力,就能让视觉微毫地透析物体,哪怕并不清晰而且不容易成功,但光是这点能力加上此前就被掌握的微光视觉,就让林玖格外期待未来对金瞳潜力的挖掘。
只不过过度集中精神力带来的结果,便是短短几秒之后,双眼就被如潮水般的酸痛席卷,不得不终止瞳术闭上双眼,缓解能力过度使用带来的疲惫。
就在休息的时候,林玖的心底忽然浮上了一抹好奇,这个本以为被封存的阁楼里,会不会还藏着什么东西,如果是一些用得到的物品遗忘在那儿,对于生活拮据的师徒而言岂不是天大的浪费。
想到这,林玖几乎巴不得立刻起身一探究竟,却碍于双眼的疲乏,只能再等候一阵,等到休息充沛,这才坐起身来,准备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他轻手轻脚的顺着纹理拆卸下几个钉子,将一片片完整的木板摘了下来,林玖按耐住急切的心,慢慢让几层厚实的木板都被完完整整的拆卸,这样在事后还能完好无损的还原天花板,保证留不下痕迹或是安全隐患。
毕竟这几片木板底下,可是林玖睡觉的床铺,若是半夜里松懈,掉下来砸伤的可是自己。
摘掉最后一片木板后,面前终于露出了潜藏许久的昏暗隔间,由于密闭多年,在狭小的口子边上还粘连着层层蛛网,上面各类倒霉的细小虫子,已经不知道在网上挂了多久。
继续拆卸着木板,直到开出的口子足以容纳林玖的上半身,他找来一个尺寸合适的板凳垫脚,踩住后小心翼翼的将头探到隔间里,顿时被飞扬的灰尘呛得鼻腔酸痛,赶忙收回脑袋狼狈的咳了起来。
伸手扑扇着周遭的肮脏空气,心中浅浅抱怨了一下,这次林玖提前屏住一口气息,再次探头上去。
那些还未平息的尘埃令林玖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虽然封闭的空间鲜有光亮,但好在林玖哪怕不用瞳术依旧视力过人,不费什么力气就分辨出了这个残余的隔间内部堆积了什么。
角落中除了一些瓶瓶罐罐外几乎看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就连那些罐子也大多被磕碰出几个裂口,显然不能再用了。
不过其中的一个小箱子令林玖眼前一亮,他努力将一条胳膊伸进了隔间,还好隔间空间不大,伸手就能够得到尽头,那个小箱子,或者说是一个大一点的盒子,很轻松便被林玖拿了出来。
考虑到自己还憋着一口气,林玖选择带着盒子暂时退出来。
等脑袋回到屋子里,林玖大口的呼吸着空气,紧皱的眉毛也舒展开了,看着手中一只手甚至有些握不住的的方盒,不禁愈发好奇。
盒子表面已经布满了锈蚀,整体造型看上去相当简陋,就连铁片焊接加工的痕迹清晰可见。
上面挂着的锁头没有完全锁紧,半耷拉着搭在表面,随手一拽便将其拽下。
将锁头放到一边,林玖轻轻抚上盒子两侧,微微用力掀开一条缝隙,由于放置已久,盒子口掀开的时候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盒子内也传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古朴味道。
并不是什么刺鼻难闻的气味,而是一闻到就会给人一种年代久远的感受,类似于那些规模庞大的图书馆里,拥有深厚历史的古籍所散发的历史气息。
之后,林玖将盒子完全打开,里面只露出了一本书,却令林玖当场怔住。
这是一本看起来相当有年代感的古书,封皮用的还是不明魔兽的兽皮,绝不是什么普通野兽,因为仅仅目光望去,斑驳的皮料质感都会传来阵阵蛮荒的气息。
书的封皮和封底都用了相同的材质,四个角上被金属镶边包裹保护着,书面上刻印着某种不止意味的符号,暗淡无光甚至破损了大半。
林玖对这本书可有些印象,这是曾经在罗毅书柜上发现的那本魔法书,当年事后不禁书被收走封存,自己还被罗毅训斥了一番,这也是多年过去林玖有所印象的原因。
那次以后林玖渐渐淡忘了它,想不到竟然被遗留在失落的狭小隔间里。
忽然一个念头在林玖脑海里升起,或许这本书和这个盒子就是罗毅故意安置在那的,毕竟一个被封堵住的隔间任谁也想不到里面竟还藏了东西。
当年的林玖完全读不懂书里写的内容,只知道各类繁杂的古语和符号与魔法有关,魔法师与术士相似却截然不同,在大周帝国境内十分罕见,但并不意味着帝国对魔法持厌恶的态度,正相反,近些年来的帝国,光是皇室就接见了不少流浪或旅行到此的法师,并安排帝国内的术士与之交流,彼此学习互补。
可是罗毅在发现林玖翻阅这本书后的反应,简直就像与魔法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只不过哪怕态度再恶劣,他仍然不肯将魔法书销毁或丢弃,反而隐秘的潜藏起来。
林玖轻柔的掀开封皮,他可不希望还没搞懂这本书的内容就一个不小心撕毁了它,看表皮上磨损与老旧的程度,应该是称得上老古董的久远书籍,经过时间的沉淀,哪怕稍微用力都可能导致薄弱的书页出现破损。
只不过这一次,林玖搞明白内容的心愿仍然落空,在他看见书本页码上密密麻麻的古怪字符后,就果断放弃了研究的打算。
那些字符与大周帝国所书写的文字截然不同,甚至不像同一个世界下诞生的语言,而且排列起来毫无规律可言,看得久了除了让脑子凭白发昏,就得不到任何结果。
也许是某个异族的文字,林玖如是想象着。
自从林玖体内受到回路与神殿的刺激苏醒了未知的血脉,对囊及整个大陆乃至世界诸族相关的事情就愈发好奇,尽管他目前为之只亲身遇见过魔族与犀牛人两个异族,而所遇到的所有魔族,包含那个产生巨幅异变的黑甲魔宠在内,也不过是经由人类腐化来的,严格来说算不上真正的魔族子民。
事实上这些时间里,令林玖感到疑惑的是,那些他了解到的智慧异族,能够在大陆上占据足够分量的异族,不是指犀牛人或是地精这类,而是如现在的人类,和历史上盛极一时的高等精灵帝国那样,有资格争雄世界主人的族类,
他们无一例外都拥有着独特的血脉,血脉带来的是属于这个种族的样貌特征,更重要的是那些由血脉激发而来,奇特且强大的各类天赋能力。
就比如林玖在激发了这个未知血脉后所掌握的金色双瞳,就是唯有大陆中强大族群血脉才有机会获得的。
其他林玖了解过的强大族群,也拥有着类似的独特能力,比如林地精灵有时会觉醒各类自然亲和力相关的能力,部分矮人拥有与大地、烈火亲和的血脉能力,传说中的魔族大魔甚至拥有凌驾于巨龙之上的可怕血脉之力。
但唯一的例外的或许就是人类,自打精灵帝国落幕后,人类就迅速崛起,现在更是成为了世界公认的最强大、也最繁荣的种族,但数千年时间过去,人类历史上并没有任何有关血脉能力苏醒的记录。
一个种族,或许会因时、因地、因机缘巧合而诞生某个或数个天资超绝的天才,他们的个人能力凌驾于整个族群,或许还会凌驾于整个世界。
但历史却总是会公平的扶持真正强大的族群,登上世界的王座,弱小种族中个别的超凡者,对整个世界大局的作用是微乎其微的。
这也是人类崛起的背后所包含的一系列谜团之一,无数族群的历史学家、种族学者、魔法学者们在各个领域研究这一迷因多年,却都对此无法做出解释。
想到这,林玖在对命运感到疲惫之外,却愈发的向往外面广阔的世界,这些答案,或许只有去过世界的各个角落才有机会发现。
揉了揉有些酸疼的额头,林玖将这本书放回了木盒中,并将锁头再次象征性的搭上了半截。
此时清晨的阳光尚存,林玖确认了一下门外的动静,确保罗毅不会在这个时候进屋,这才轻手轻脚的踩着垫高,将盒子放回天花板的隔间内,并将所有的木板严丝合缝。
不得不说,在这类手艺上林玖确实有些天赋,重新放置的天花板丝毫看不出被人撬开的痕迹。
林玖拍了拍方才落在床角的灰尘,便整理了床铺,走出了自己屋子,按照约定,今天该去替罗毅拜访一下雷老虎,商谈那笔新订单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