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被自家的大灰狗咬了!咬成重伤死活不明!”这件事立马在这个小山村炸开了锅,消息逐渐传开,
人们陆陆续续从田间地头四面八方赶来,汇聚到孙奶奶家门前,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孙奶奶也赶回来了,老人家急得团团转,出里走外,眼里噙着泪,不知如何是好。“叫我说呀,这个就是扒皮抽筋下汤锅,杀了吃肉”,人群中有人大声嚷嚷着说。
“吃肉?这畜生早跑远了躲起来了,还敢回来!?面都见不着了,哼哼!还想吃肉!”有人说。
“我早就知道这畜生不是个好东西,看它那眼神,它看谁都不是好人!”说话的是孙三叔。也难怪这孙三叔,大灰与孙三叔一直不对眼,它每次看到孙三叔在门前路过,总是瞪大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低沉的“呜呜”声发出警告,似乎在说:离我远点!再远点!也难怪这大灰,孙三叔相貌丑陋举止猥琐,穿着邋遢又不修边幅,一看就不像个好人。其实孙三叔是个好人!每天勤勤恳恳在田间劳作,话语不多也很热心,又有一手荆编好手艺,虽然脊背勾勾着但身体也很壮实。既然相互不对眼、孙三叔也很知趣,每次在它大灰门前路过总是绕一下,惹不起总还躲得起,一年多来到也相安无事。
孙老伯拄着拐杖从坡下缓缓走过来,边走边大声说:“我早就跟小胖他爸爸说过,这畜生横得很、不能养!六亲不认!吃亏在眼前了吧,吃亏在眼前!在眼前!”说话时依旧愤恨不已。原来孙老伯家养的那只大红公鸡,踩蛋时追逐着小胖家的花母鸡跑到小胖家院子里,正在起兴、大灰不由分说,窜上去咬断了大红公鸡的一条腿,最后还是小胖奶奶赔了孙老伯一只老母鸡了事,孙老伯依然心疼不已,忿忿地说:“太霸道了,公鸡也不能到你们家去了!”。因那只大红公鸡是他最喜欢的。
人们渐渐越聚越多,七言八语,指责、愤恨、怒骂、惋惜、大灰的种种不是都被翻了出来,特别是王婶,曾被大灰咬了一口,今天,她更是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即把大灰剁了。那是去年暑期,小胖拉肚子了。王婶有一手扎针治拉肚子的绝活,那还是在她十三四岁的小时候,在八路军疗养院里帮助护理伤病员,跟一位会扎针的八路大夫学的,当时缺医少药,有的伤员水土不服,有拉肚子的伤员被八路大夫扎上两次针,马上就好。王婶当时还是小姑娘,人勤快又聪明,时间一长就学会了。后来一直到今天,九溪坳村的人们凡是有拉肚子的,找王婶扎上两针,真是神仙一把抓般的就好了。这次小胖拉肚子,还是少不了由王婶出手,当孙奶奶和王婶摁着吓得哇哇叫的小胖正在扎针时,大灰连忙凑过来,看到王婶扎的小胖嗷嗷叫,不由分说,张口咬住王婶的胳膊,王婶一惊,还是奶奶早就看到,急忙用手一推并大声呵斥,总算没有咬得很重。只是从此大灰与王婶杠上了,每次看到王婶,总是瞪起贼溜溜的眼睛瞄上一会儿,似乎怎么看也不顺眼。
太阳快落山了,人们来来往往还没有散去,还在焦急地坐立不安等待着小胖的消息,惦记着小胖的安危,毕竟小小的山村出了这么大的事!
突然,有人抬手指向坡下不远处的小路,“ 哎! 哎!快看!大灰!是大灰!这畜生回来了!”
“ 啊!是它!该死的,还胆敢回来!狗日的!”
只见大灰一瘸一颠,前腿好像受了伤,灰毛大半染成红毛,一步一晃,向人们走来。
“妈的!打死它!打死它!打死它!......”人们几乎异口同声地吼到。
人们边喊着,边随手抄起镐把锄头、石块棍棒、向大灰冲去。大灰被这阵势震惊了,呆住了;顷刻,棍棒石块砖头、劈头盖脑砸过去;大灰被这突如其来地攻击打倒了,不一会儿,突然、它又出乎意料的奇迹般地站起来,躲过人们挥舞着的镐把棍棒,一窜一跃地闪过人们地追打,跑向家门口,跑向木枒栅栏门,还有十几步之遥,猛然间,被投掷过来的一大颗石块砸中后腿,趔趄两步,倒了下去。
孙奶奶双眼冒着火走过来,怒气冲冲颠抖着手、指着大灰:“没良心的东西,忘恩负义!该死的!还有脸回来!”奶奶吼着几乎歇斯底里了。大灰倒在地上,两眼噙着泪望着奶奶,嘴里“呜呜、呜呜····”,似乎在向奶奶说着什么,也可能它是在问奶奶:小胖回来了吗?他在哪儿啊?我把他弄丢了!·····
“打!打!”,随着喊声,追打过来的人们扑过来,噼里啪啦一阵棍棒,石块镐把一顿砸——大灰死了!
“别打了!住手!”,巧在这时,一骑摩托车的人急急火火赶过来,跳下车来拨开人群,看看刚被打死的大灰,眼泪都快出来了,“你们为什么要打死他!为什么?不能打不该打呀!你们不知道!”来人高声喊着几乎绝望了。这是谁?来的这人正是小胖的爸爸孙刚。
孙刚,一条健硕粗犷的汉子,此时欲含着泪,弯下腰看着遍体鳞伤死去的大灰,手都有些抖了。
“这混杖东西该死!”“打死吃肉!”“疯狗,咬自家人,废物!”人们七嘴八舌,余怒未消。
“别说了!”孙刚猛地大手一挥,“要不是大灰小胖就喂了狼了!”他几乎是吼着说出来的。
“喂了狼了?” “狼?” “啊?什么狼?” “哪里有狼?” “小胖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 人们茫然又急切地瞪大眼睛慌慌地望着孙刚,一连串地发问,关切、探询、迷惑、不解、疑虑、各种复杂表情、使人们好像不知所措了。孙刚缓了缓神,平复了一下沉惜的心情,把事情原委概略说了一遍,人们都惊呆了,傻傻的眼光直愣愣地相互看着一时回不过神来。
“怎么会是这样?” “啧啧!有这事?” “真有这事?” “ 哎呀 !多亏了大灰!” “大灰没有白养!啧啧!” “想不到大灰、怎么能干过狼呢?” ..... 人们七言八语议论着、对大灰赞扬着,看着倒在脚下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大灰,人们无语了,沉默了,空气竟一时凝固般地静止了,每个人的脸上显现出从未有过的木然、沉寂、漫无表情。
原来,小胖被刘主任他们急忙送到镇医院之后,经过紧急抢救,慢慢苏醒过来了,主要是惊吓、失血过?多,如果不是刘主任他们发现抢救及时,再耽误哪怕一刻钟,小胖就没命了。他们通过对现场摄像的回放,经过林业部门专家的甄别鉴定,还原了事情的整个过程。前几天林业部门已经监测到,因生态环境的变化,太行北麓有几只野狼在往这一带流窜,要求各个乡镇山村注意安全加强防范,通知刚刚下发,没料到来的这样快,今天被小胖他们撞上了。如果不是有大灰一马当先力挽狂澜,小胖就喂了狼了。不幸中的万幸的是,如果不是有刘主任他们抢救及时,小胖也没有生还的希望。
孙奶奶听了禁不住身子抖动起来 ,人们上前把她扶住,片刻后,老人家从屋中拿了一件小胖用的花棉被,轻轻地盖在了大灰的身上。人们依旧沉默无语,许久,小胖的爸爸孙刚看着倒在血泊中盖着棉被的大灰,噙着泪,禁不住仰天撕心裂肺地高声呼唤:“大灰!...... ”
粗犷的汉子粗犷地吼声飘过默默流淌的九溪河,回荡在由西边天际那一抹彩虹映衬下染着墨绿色的浩瀚山林。
大灰死了?
大灰死了!
大灰 ——真的死了 ! .......? ? ? ? ? ? ? ? ? ? ?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