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几楼!”顾念之拉住身边一个正在上楼的护士,质问道。
“三……三楼……”护士瞳孔轻颤,有些恐惧的回答,“怎……怎么了……”
“没事。”顾念之无力的靠在墙上,神色凝重,就在刚才,他下了十几节台阶,转过了数个拐角。
江月市最大的医院,也不过七层……
按理说早应该到底了才对!
“妈的……”顾念之暗骂一声,“老子就不信这个邪,好啊,鬼打墙是吧,不知不觉中招是吧……”
之后,他每路过一个转角,便会抓住一个人追问这是几楼。
三楼……二楼……一楼!
顾念之看到了玻璃大门,但突然,医院大厅的灯光开始闪烁,忽明忽暗,但大厅内的人似是没有察觉一般,依旧在面色凝重的等待着……
交谈着……
顾念之大踏步冲出,几乎是在抬腿的瞬间,身边的空间再一次发生巨变,医院大厅的景象转瞬间土崩瓦解,变成了一副全然陌生的景象……
“什么情况。”顾念之心中惊诧,今天所经历的事情都太过诡谲多变,根本无法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更无法用科学来解释。
真是……超出认知的诡异吗?
这是一个极其狭窄的房间,屋顶距离顾念之的头顶只差毫厘,房间内摆放着各种杂物,废弃自行车,木箱,铁架……
一道明亮的光束穿过大门与墙壁的夹缝,顾念之上前拉开大门。
铁门应该有些年头,不断发出吱呀吱呀的怪响,红褐色铁锈很松散,一抓就掉了一地。
声控灯很明亮,顾念之茫然的走出房间,狭窄的空间里,还有七八个这样的房间存在,只不过大门都是无一例外的紧闭。
他走上一级台阶,眼前是熟悉的楼道大门,那身后应该就是某个单元的地下室了……
“你好,是尾号4845,顾念之先生吗?”迎面走来一个身着黄色外卖员服装的青年。
“对。”顾念之点头。
“你的烤鸭,记得给五星好评!”外卖员把烤鸭递给他,笑着转身离开。
“我……”顾念之皱起眉头,神色微动,“兴许是诺儿饿了,自己订了外卖吧。”
此刻天色已晚,明月悬于星海,星光掩映。
顾念之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诺儿应该饿坏了。”
他正打算离开这个陌生的楼道,可忽然,天穹之上陡然阴云密布,电闪雷鸣之际,倾盆大雨便毫无征兆的降临。
“怎么会……清明节会下这么大的雨?”顾念之十分诧异的愣在原地。
他掏出手机,锁屏界面显示有三四个未接来电,署名都是同一个——公主陛下。
“完蛋!”顾念之顿时心如死灰,连忙回拨过去。
“你说嘴巴嘟嘟……嘟嘟嘟嘟……嘟一下你就回来啊……”手机铃声响起。
“喂?谁啊?!”陈诺恼怒的吼道。
“我啊……我刚刚没听见铃声……”顾念之心头有些发怂,声音都低了几分。
“是啊,跟别的妹妹乱搞……怎么可能听到我的铃声!”陈诺阴阳怪气的调侃着,“也不知道是真的听不到,还是精虫上脑了不接……啧,果然还是被遗忘了。”
“不是,我真没听见!”顾念之极力辩驳着。
“萝卜你听,他吼我!果然啊……怀里搂着的就是比家里的香……”陈诺故作哭腔,拨弄着萝卜的猫爪,“咱们还是回福利院吧……那儿才是咱们的归宿!呜呜呜呜!”
最后几个字咬的极重,很明显是在刻意强调。
“嘶!你等着!我马上就能回去!十分钟!”顾念之自视成竹在胸,便下了军令状,可抬头看向外面的瓢泼大雨,连忙改口,“要不二十分钟。”
“唉……男人啊,总是给你希望再让你绝望,喂?二叔吗?对对对,我要去住几天,顾念之他骂我……”陈诺添油加醋的哭诉着。
“雾草!”顾念之头一颤。
还没等反应过来,那边的嗓音浑厚的呵斥声就已经突兀的响起,“啥?他敢骂你?诺儿你别怕!回头二叔帮你好好教训他!”
“靠!这下怎么说也得把家里的座机卸了!”顾念之暗下决心,连忙挂断了电话。
低头打量着自己的短衣短袖,但再想想家里抱着萝卜,饥饿到发抖的陈诺……
主要还是怒目圆睁,龇牙咧嘴的二叔……
“靠!拼了!”顾念之一咬牙,拔腿就往自家楼道的方向跑。
虽然隔得不远,但倾盆大雨拍打在身上,上衣和短裤一瞬间就湿透了,贴合在皮肤的每一寸毛孔之上,传来一阵阵清凉和瘙痒。
耳边夜风的呼啸声宛若厉鬼的哀鸣……
啪嗒啪嗒……踩过几个水洼,水花溅起落入水潭,激起一串涟漪。
一路上,他看到了很多人蹲在昏黄的路灯下,撑着伞往正在燃烧的火盆中添加纸钱。
火光在夜风中摇曳,带着火星的灰烬方才被风吹出火盆,下一秒便被雨水彻底浇灭。
令顾念之疑惑的并不是这些人为什么如此执着于烧纸,而是在这些烧纸的人两侧,各站有几个不撑伞,就如同雕塑一般矗立在雨幕中的人。
这些人的着装也很奇怪,款式都很老,而且看上去棱角分明,像是把纸壳子裁剪后套在身上,不带一丝褶皱,没有自然的飘动。
时不时有几个烧纸的人起身离开,而站在他们身侧的几人,就迅速蹲下身子,伸手在满是灰烬的火盆中摸索,像是在争抢什么东西。
进入楼道,顾念之将烤鸭放在地上,顺手将衣角和裤腿卷起,将积水拧出来之后便打算上楼。
可就在转身的刹那,顾念之的脚步突然顿住。
只见昏黄的声控灯照射下,有一个身着寿衣,带着花帽,面部皱纹如沟,提着菜篮的老婆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这里。
“刚才进门的时候怎么没有看到?走路没声音吗?”顾念之心中思忖着,朝旁边靠了靠,想给老婆婆让出一条路。
但老婆婆却一动不动,眼神木讷的站在原地,似乎没有要走动的意思。
“那我先走?”顾念之试探性问道,见对方没有拒绝,便轻手轻脚来到她身边,踮起脚尖,靠在墙面上缓慢的挪动。
顾念之就害怕这老婆婆突然一个九十度转头,用空洞的眼神跟自己对视。
不过好在有惊无险,顾念之绕过她,不敢多做停留,快步冲上楼,一口气来到四楼转角,他的脚步再一次停下。
只见一个衣衫褴褛,长发披散的女人面对501号房间站着。
女人的身躯已经湿透,泥泞的长发遮挡了面容,发梢和衣角时不时滴落水珠。
白色衬衫也满是污泥,因为潮湿且单薄,有些地方甚至透出肉色。
她的手臂和小腿处有几处淤青和血痕,兴许是在来的路上跌倒在泥潭里,肌肤碰撞在石块上,剐蹭出的伤痕。
顾念之蹑手蹑脚上了楼,这才见女子脚踩一双血红色高跟鞋,极其醒目。
“这玩意儿这么流行的嘛?”通过肌肤的色彩,顾念之可以确定这人并不是在厕所遇到的女鬼。
而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要说说他那个邻居。
顾念之的邻居是一个律师,三十多岁的年纪,事业发展的还算顺利。
这人整日西装革履,戴着一副金框方形眼镜,看上去正人君子,气质伟然。
但实际上,这人就是个典型的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先不说收对方黑钱,然后故意败诉这一罪行。
他还经常出入不良场所,在酒吧把女子灌醉后带回家里,在那人昏睡之际,独行苟且之事。
等那人醒来,便提起裤子不认人。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社会的败类,人面兽心。
说顾念之为什么会发现,自然是亲眼见到过。
想必这个女人又是在哪个酒吧与邻居结识,两人相谈甚欢,喝了个大醉酩酊,不省人事之后被邻居带到酒店,做过房事后苏醒,发觉自己迷迷糊糊间被偷了贞洁,而后男人提起裤子不认人,上演了一段无赖戏码的桥段,最后被无情抛弃的女子。
“哎呦……我们都喝醉了,谁知道发生了什么啊……没准儿是你自愿的呢。”顾念之在心里盘算了一遍那禽兽的说辞,不禁感叹真是令人作呕。
“姑娘,麻烦挪一下位置,我要开门了……”顾念之晃了晃手里的钥匙,示意自己是这家的主人。
这女人虽然是面对着501站立,但却好巧不巧挡在了楼梯口。
那人默不作声,朝前挪动了一小步。
“嗯?”顾念之看着她原来站立的地方陷入沉思,“头发和衣服都湿成那样,地上居然没水……”
但他也没有闲心在纠结这些,正打算掏钥匙开门,可突然,大门从内部打开,柔和的灯光和家庭独有的暖气从里面蔓延出来。
一个身着白裙,双手叉腰,竖着马尾辫的可爱少女也出现在门后,她噘着嘴,昂头看着顾念之。
“二十一分钟!你迟到了一分钟!烤鸭放下,睡大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