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筹钱与朋友合伙办了一个建筑材料厂,熬了一阵子刚刚有点起色,又赶上了新农村建设,农村停止盖房,很多谈好的客户都喊了暂停,大家都选择观先望政策再做打算,眼见着生产的建筑材料堆积如山,货出不去,资金回不来,工人工资,房租、水电,这一笔笔开销让人望而生畏。听到厂子生意不好,之前借给过爸爸钱的人都开始来要债,合伙人扛不住压力选择退出,爸爸一个人又扛了一阵子,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爸爸总算悟出了个道理,创业真的不是满腔热情就能成功的,天时地利都要考虑进去,还有不要高估了人性,更不要低估了人性。
我的年假相比其他系同学来的都晚,我在期盼和兴奋中回家了,自从爸爸的工厂颓败后,幸福也离我们远去了,家里欠了一堆的债,人家过年是开心和团聚,我们过年是躲债,屋里进进出出的都是要债的人,妈妈陪着笑脸,承诺着还钱的日期,热闹的背景里尽显凄凉。
那一年春节,全家人吃着跟普通日子相同的伙食,只有爸爸还笑着鼓励我们抢新年,说抢到了财气,明年一切就都好起来了。因为爸爸的这句话,迎新年的炮声像往常一样从我们宽敞雅静的院子里响了起来,只是今年得鞭炮小了几圈,但响度却毫不逊色。
哥哥那时已经上大三了,青春叛逆的他不如我们女孩子体谅家里,父母省吃俭用,将他的生活费照常供给。为了暂时减轻家里负担,我跟妹妹选择的是助学贷款,爸爸经历过这次打击,苍老了许多,话也更少了,我们三个现在就是我爸的精神支撑,为了我爸的梦,我们只能顺着阶梯一步步爬上去,我们追寻的是梦,踩着的也是梦。
我妈劝我爸这两年安分一点,老老实实出去找工作,清一清债务,他自己也准备年后跟爸爸一起去打工还债,还说以后不还清债务就不再回家过年。妈妈是个普通的劳动妇女,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她说这样的话,看来今年的年过的确实不那么愉快。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家里洗衣做饭,招呼着我们,从来没有走出去过。我曾以为她说的都是一时气愤的玩笑话,想不到,自那以后,我们竟然真的两三年都没回老家过年。别人在休闲、在欢庆,爸爸妈妈在加班,哥哥在工作,我和妹妹每年寒暑假都在酒店端盘子,时针就这样悄无声息的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