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的夜色姗姗降临了整个赢州城,闪耀的霓虹忘情地挑逗着这个缤纷的都市,动荡的车流不安分地穿梭于每个大街小巷,寂寞的行人正四处寻找各自的精神家园。
张子航是一个寂寞的人,是一个自认为被亲情所冷落的人。象他这种人正需要一个地方去肆意地宣泄一下。
这里是赢州市最大的一个迪厅,里面有流光溢彩的绚丽灯光;激情四射的的劲爆舞曲;撩人心魄的领舞小姐;疯狂摇摆的跳舞人群。
尽情的扭;尽情的摆;尽情的摇;尽情的甩。忘掉一切的忧郁,忘掉一切的不愉快,走进这里就如同走进了一个狂野时代。
张子航坐在一个比较阴暗的角落,桌子上的一瓶红酒已经见底,他有些醉了,眼神也变得朦胧起来,望着领舞小姐暴露煽情的表演,脸上似笑非笑,一副贪婪、猥琐的嘴脸显露无遗。
忽然他大喊一声:“服务员!”
一个年轻的服务生马上走了过来:“先生,您需要点什么?”
张子航喝的好象连舌头也变大了,说话有些含混不清的:“你去把那领舞的小姐叫过来,让她陪我一会。”
那服务生极为恭敬地回答:“对不起,先生,我们这里领舞小姐不陪客。”
张子航有点不耐烦地用手戳着那服务生的胸:“妈的,我叫你叫你就叫,罗嗦什么,是不是看不起你大爷我?”
那服务生耐性极好,仍温和地说:“先生,你可能是第一次来,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吧?”
张子航推了那服务生一把:“什么规矩,你是什么东西?他妈敢和我讲规矩。”他站起身子有些摇摇晃晃的。
那服务生忙上前扶住了他:“先生,你喝醉了吧?要不我叫车送你回去?“
张子航眼睛忽然瞪了起来:“你他妈找死呀?敢说老子喝醉了,我看你才喝醉了,你是不是想要叫老子修理修理你?”说着他操起桌子上的酒瓶子“砰!”的一声磕在椅子靠背上,玻璃渣子顿时溅了一地。
此时,迪厅内的音乐虽然很响,但还是有人感觉出了这格外的动静。他们把目光一起聚向了张子航,激烈跳动的身子渐渐放慢。那个服务生见此情形慌忙躲了出去,张子航的周围刹时起了一阵骚动。
不一会,不知从何处走过来几个彪形汉子,其中一人边走嘴里边嘟囔:“妈的,谁这么大胆子,敢在这里闹事,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想必是活的不耐烦了。”
张子航摔完了酒瓶子又坐了下来,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面对几个气势汹汹赶过来的汉子,象是没看着似的,也许他真的喝晕了头。
那走在前面的青年汉子寸头,长方脸,两道浓眉,眼光精练。他走到张子航跟前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打量了一下张子航,那原本凶神恶煞似的脸上忽然就挤出了一丝笑容:“吆!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航哥吗?今天怎么赏脸到这来了?”他随即向周围的人一招手:“没事了大家继续跳吧,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刚才只是开了一个小玩笑而已。”一招手又叫来服务生:“来!拿两扎啤酒,我要和航哥喝一杯。”接着坐在了张子航身边。
张子航也颇感意外,喃喃道:“徐战东,是你小子,什么时候又跑到这里来看场子啦?”
徐战东伸手搭在张子航的肩头,显得很亲近的样子:“这里也是段二哥的地盘,而且是他自己开的,我是前几天被派到这儿的。”他用手一指身边站着的四个人,得意地说:“这几个是我的手下。”然后向四人招了招手:“来!认识一下,这位是航哥,在兴和路派出所工作,他的哥哥可是咱们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大队长呀,父亲退休前呢是咱们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他们家可是警察世家呀!航哥呢,是我的好朋友,以后我们都要依仗航哥多罩着呢!”
“别再这么说了。”张子航急忙打断了他的话:“老子他妈的已经被辞退了。”
“辞退了?”徐战东皱了皱眉头:“因为什么?”
“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张子航没好气地说:“我正想找你算账呢!”
“你被辞退和我有什么关系?”徐战东显得一脸的无辜。
张子航醉醺醺地说:“如果当初不是你拉我下水,我能有被辞退的今天吗!”
徐战东“嗨!”了一声,笑笑说:“辞退就辞退呗!什么破工作,一个月就那么两三千元钱,还不够塞牙缝的,再说还是个辅警。要不这样,我和段二哥说一声,你到我们这儿来,咱们一起干怎么样?”
张子航想了想问:“那行吗?听说你们这行可不干不净的,将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能出什么问题呀,实话对你说,干我们这一行的谁还没有点关系,你们公安内部也有不少我们的亲信,你就放心吧!再说你身后不也有两座大山吗!这事只要我和段二哥一说,敢保他一百个同意。”徐战东饶有把握地说。
张子航摆了摆手沮丧地说:“什么靠山,我都被撵出家门了。”
徐战东并不在意:“嗨!那都是暂时的,再怎么说也是亲父子亲兄弟吗!”
这时,服务生端上了两大杯扎啤。
徐战东端起杯子碰了一下:“来!喝。”
张子航推辞说:“不行了,不能再喝了,我已经醉了。”
徐战东笑说:“说自己醉了的人都没醉,我看你就是在装醉。”他转头瞟了一眼台上的领舞小姐,又用手拍了张子航胳膊一下:“哎?听说你刚才要我们的领舞小姐陪你,该不是真的吧?”
张子航斜着眼睛:“怎么?不行呀?”
徐战东望了望那领舞小姐,脸上露出一丝邪意:“行!怎么不行,这事儿包在你哥我身上,等舞会散了场,我就让她陪你好好过一夜。”
张子航忙摆手说:“那就免了,这种烂货,陪我过一晚,我还怕得病呢!”
徐战东饮了一大口酒说:“胆子小还想快活,这怎么行。”他拍了拍张子航的肩膀:“以后跟着段二哥干,保准你吃香喝辣的,风流快活的”说着大声淫笑起来……
张子航也随声附和着干笑了几声……
忽然,张子航有一种锋芒在背的感觉,冥冥中好象有一双眼睛正在狠很地盯着自己,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他抬起了头,于是就看见了张雨亭那双犀利的眼睛。
张雨亭不知是何时走了进来的,他上前一把抓住了张子航的胳膊吼道:“走!你跟我走!”
张子航想要甩脱张雨亭的手,往后缩了一下大声说:“我不走!”
一旁的徐战东扑上去就揪住张雨亭的衣领:“哎?兄弟你是干什么的你呀?”
张雨亭抓住徐战东那只揪住衣领的手用力一扭,徐战东的手受疼“啊!”的一声便松开了。
“我们家的事你最好少管,我是他哥哥。”张雨亭义正严词地说。
徐战东摸着疼痛的手腕怒火中烧,但当听说是张子航的哥哥,脸上立时堆笑起来:“哦!原来是张大队长呀!幸会!幸会!刚才是误会!误会!”
张雨亭没有理会徐战东,继续往外拽张子航,并厉声道:“本想让你冷静一下能翻然悔改,没想到你仍执迷不悟。”
张子航不由自主地就被拽出了迪厅的大门,外面没有了音乐的狂躁,一下子安静了许多,只有街道上过往汽车的声音和张子航的嚷嚷声:“你凭什么管我?你凭什么管我?”
张雨亭忽然手一指,大声说:“你睁大眼睛,看谁来了。”
张子航顺着张雨亭的手指方向只看了一眼,身子立时就僵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嘴里喃喃道:“姚,姚雪儿。”
朦胧的路灯就象是情人迷茫的眼神,在它柔柔的光芒笼罩下,婷婷地站着一位娇弱美丽的姑娘,就象是一朵盛开在夜风中的百合。她圆脸短发,一双本该轻灵的大眼睛此时却充满了无比的哀愁。
张雨亭气呼呼地说:“我们我们都在为你着急,你却跑到这里喝酒享乐来了!”
张子航继而又叫嚷起来:“谁为我着急,你们快快乐乐的,谁会想起我!”
张雨亭耐心地开导:“航弟,你知不知道,你离家出走,大家都很关心你,大家都希望你能清醒过来,重新振作起来,可你现在还出入这种场合,你哪有悔改的意思!”
张子航反问:“这种场合怎么了,这种场合违法吗?别人能出入,我为什么不能出入?”
张雨亭:“你也在公安机关干了好几年了,这里是咱们这种人能来的吗?再说你看你都和什么人混在一起。”
张子航:“我和什么人混在一起也要你管?”
张雨亭:“说起来他们都是一群打手、地痞、流氓、社会渣滓,你和他们在一起会有好结果吗?为什么康庄的大道你不走,偏要往地沟里钻?”
张子航反驳:“谁说他们是地痞流氓,是地痞流氓你怎么不将他们绳之于法?”
张雨亭气愤地说:“没犯在我手里,犯在我手里我一个不留,如果你再跟他们堕落下去,我对你也毫不留情。”
张子航“哼!”了一声,不屑一顾。
张雨亭望了望姚雪儿,姚雪儿一直站在哪儿,没有言语,但眼中已噙着泪水。
张雨亭语气又软了下来:“航弟,你说姚雪儿疏远了你,你知不知道姚雪儿为什么疏远了你?你说这一年多你都干了些什么,除了喝酒、赌博,你什么时候抽出时间来陪过她?”
张子航冷冷地说:“根本就是她移情别恋。”他盯着张雨亭好象话外有音。
张雨亭痛楚地解释:“你没良心,姚雪儿知道你在这儿,一定要和我一起来找你,路上她还劝我别对你发火,要我好好跟你谈,你看你这样子,叫我怎么跟你好好谈?”
张子航斜眼瞥了姚雪儿一下,他似乎不敢正面触及姚雪儿那双忧郁的眼睛。
“那不是为我,他是怕你火大伤身,我早就看你们卿卿我我的,她会在乎我?”张子航强词夺理。
张雨亭有些惊呆了,他有些不相信这种话竟会从张子航的嘴里说出来,一时吃吃地说:“张子航,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怎么,我说错了吗?我冤枉你们了吗?你们既然不怕做就不要怕别人说”张子航显然跟张雨亭杠上了
那边的姚雪儿闻言霎时抽泣起来。
张雨亭顿时火冒三丈,怒吼道:“张子航,你说什么!你怎么能说出这么伤感情的话,我他妈今天打醒你。”说罢抬手就给了张子航一耳光。
张子航不及提防,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双目圆睁,似要喷火,一副仇恨的样子,恶狠狠地说:“好!你打我,这一巴掌我永远都记着!”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雨亭也呆住了,他万没想到事情会弄得这样结果,打人的手掌仍然停留在半空中,没有落下来。夜色中,他那宽大的手掌在昏暗的灯光下正轻轻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