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又近黄昏。
King送May回家,May推着自己的自行车,一路无语。
最后的路段是一个高高的坡路,斜斜的阳光被坡挡住了,整条路上有些阴暗。两人都有些吃力地走着。King的拖鞋摩擦着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啪嗒、啪嗒”声,和着归去的鸟儿的鸣叫,交响成独特的音律。May听着这样的声音,低头推着自己的车。
走到坡顶的时候,两人都停了下来。
King抬头看着眼前的夕阳:
眼前的夕阳,
和所有的夕阳一样,
弥漫着无尽的血色。
King的眼神突然有了神,仿佛能放出光来,夕阳的颜色映射在他的眼睛里面,闪耀着迷人的光。前面的路还有多长?King不敢看下去,前面会发生些什么,他也不知道。生命就在点滴间流淌过二十年,流淌得如此虚伪,没有一点感觉。
“好美的夕阳。”一阵风吹拂过May的脸庞,拂动了她的水钻和刘海。水钻和刘海不禁随风晃了晃,涟漪一般,静静地又止息了下去。
“恩,很美。”King无不感慨地说:“我很喜欢夕阳的色彩,不用刻意地高高抬起头就可以看见。弥漫的色彩又是那么遥远,还有里面的血色,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么亲切… …”
May半天不说话,King转头看看她。
四目相撞,May的长发、刘海、水钻、眼眸、脸颊… …。夕阳映射在她的眼睛和耳坠里,反射着迷人的光,脸颊早已被夕阳的颜色染红,分不清是谁的颜色。May不避让,勇敢地看着他。King想避让,却又想继续这样看下去。
夕阳的照射,远远看去,制造出一副喂美的剪影:男孩、女孩、自行车,安静地静止在那里,又蕴藏着扑通跳跃着的心房。意大利诗人写诗给喷泉时描写道:好像在动着,又好像静止着;宛如有水在流淌,又宛如冰一般的凝固… …恰是此刻气氛的描述吧。
好久好久,King才说道:“我们… …还是一起走下去吧。”
说着两人朝前走去。和来时的坡不一样,后面那道上来的坡段阴暗极了,而前面的路上洒满金色的阳光。
“在你的身上,有哥哥的味道。近得唾手可及,却远得那样的迷茫。”May轻轻地说道。
话语间如此忧伤,King听得心疼。思索着好久,终于回答道:“我一直觉得路上都是幽暗的,走到现在才发现,即便是夕阳也是美丽的风景。前面的路很长,至少我们一起走下去吧。”
*
这个时候的玲也缠着小白送她回家。
两人一路走在幽暗的林间小道上。小白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事情的?”
玲不回答。
好久小白又问:“我和王漪的事情你从哪里知道的?”
玲仍然不回答。
“玲,我记得我和王漪的事情没有告诉别人,你… …”
“你眼里面只有她!”玲打断小白的话,“我干吗要关心你和她的事情,你走在我的旁边从来不考虑我的存在!”说完两眼含泪,跑了开去。
小白愣在原地,突然想起王漪曾经告诉过他,女孩子哭着跑开去的时候一定要追上去。无论什么情况。
于是小白赶快追上玲,一把拉住玲的臂膀,玲站在原地哭泣,哭着哭着便问:“明明没有把我当一回事,还追过来干吗?”
“我担心你太… …”小白的话没有说完,玲已经一把抱住他。
王漪,白色的帽子,誓言,白血病… ….
往事一幕一幕,小白的脑袋中浮现的只有女朋友的影子,此刻的她怎么样了呢?我不该这样,小白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对待玲。想推开玲,指尖触碰到玲肩膀的一瞬间,玲抱得更紧了。晚风中怀抱里传来泣不成声的哭泣,哭泣中夹杂着断续的声音:“我根本没有妄想我们之间有什么。但是至少,你骗骗我呀。”
小白胸口一阵疼痛。曾经的白鬼,无情的心灵不被任何事物融化的自己,现在居然变得这样,恐怕再业不能成为以前那个绝情的自己了。很久之前,小白已经明白感情是枪技的阻碍,如果不能集中精神,如果不能做到眼中没有怜悯,比赛的时候就不能百分之一百二十地发挥。可是感情场上的女孩子们,自己没有安慰其中的任何人。
直到自己有了女朋友后才能体会有爱而不得的痛苦,胸前的这个女孩子也是如此,倔强得,如倔强的自己。自己的虚伪就是微笑,而她的虚伪则是平时里的坚强。是的,没有人,Fly、King、May,没有人会想像得到:这样一个平日里凶巴巴的女孩子会为了感情的事情如此无奈,如此哭泣心伤。
于是一下把玲拥在自己怀里,亲切地,仿佛拥抱着另一个自己。
许久许久,当浪漫的恋人们在僻静的小道上卿卿我我时,玲却无力地推开小白。
小白看着她,微笑着。玲也笑,不习惯微笑的玲笑不出来,勉强做了个相似的表情后向着路的尽头跑去。
玲知道,和这里的其他相拥的人不一样,小白拥着自己,却不属于自己。既然不属于自己,何必勉强?玲也知道,这一次小白不会再追上来,奔跑中的玲开始怀念小白的体温,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多拥抱他一会。她多么希望小白再次追上来,可是小白没有。和她想得一样,小白扶了一下头上白色的帽子,嘴上挂着那一抹虚伪的微笑,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
于是一天在这不舍的气氛里终结了。
也许许多人都无法理解,如此多枪技如神的高手们,为什么他们的身边居然没有女朋友。其实感情是一种桎梏,一旦心中有了牵挂,也就有了羁绊,无法冷静地去面对眼前发生的战况了。
小白便是为了感情的牵挂而无缘问鼎去年本全市CS大赛的冠军。
但是,也许许多人都会反驳,觉得枪技和感情明明是不相干的两回事情,何必说得这么玄乎呢。
事实究竟是什么样子,都不必深究了,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仅靠别人的解释怎么能完全理解得了?许多事情,如果理解不了的话,不如就让它们散在风中吧。
泰戈尔说过:“忧思在我的心中平静下去,犹如黄昏在寂静的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