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阳光不要钱一样的撒下来,一个戴着墨镜的女人走在烈日下唯一的一片阴影里,她长相温柔精致,身上却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气质,强烈的反差美感让人过目难忘的。旁边跟着她的阴影制造者,是一个二十出头,染着一头蓝发的痞帅男孩,他嘴里叼着冰棍,一只手稳稳的打着一把大号的遮阳伞,亦步亦趋的跟在女人身边。
如果走在大街上,两人奇怪但亮眼的组合绝对是回头率杠杠的,但可惜的是他们现在走在M市的一个高档别墅区里,大中午的,路上一个行人也没有,白瞎了两人的颜值。
女人停在一栋独栋别墅的面前,按响了门铃。不一会,一个中年男人打开了房门,他是这个房子的男主人,也是M市叱诧风云的商业大亨曾浩,不过现在的他没了杂志封面上的意气风发,头发凌乱,面容憔悴,他就是今天的委托人了。
在约定时间到来之前,曾浩已经支走了两个保姆,他可不想自家的诡异事成为这个小区保姆之间的谈资。
三人在客厅宽大的沙发上坐下,曾浩给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茶,女人并没有要喝的意思,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是临时被公司叫过来解决这件事的,事情知道个大概,还想听听你说细节,这对我们解决事件很有帮助,希望你配合。”
曾浩喝了口茶,整理了一下混乱的思绪开口说道,“事情发生在七天前,那天在M市天豪酒店有一个慈善拍卖会,我是和我太太徐蓉蓉一起去参加的,我们五岁的女儿和我的母亲留在家里。在拍卖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接到了电话说是我母亲和女儿出了车祸,都在医院抢救,我和蓉蓉赶紧往医院赶。”说到这,曾浩停了下来,痛苦的闭上眼,女人并没有打扰他,静静的等着他再次开口。
”听警察说,当时我母亲开着车,应该是要带着我女儿去附近的游乐场,在路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一辆卡车闯了红灯斜着冲出来撞上了她们,司机是疲劳驾驶,突然睡着了,完全没有踩刹车的动作,就这么直接撞上去了...
我女儿和母亲都没能挺过来,其实她们在救护车上就已经没了生命体征。蓉蓉当时就晕死过去了,醒了之后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哭闹,她平静的去看了我女儿最后一眼,拉着我女儿的手,眼神突然就空洞了起来,就像她的灵魂已经跟着死了,剩下的就是一具躯壳。“
曾浩再次开口之后,声音都在打着颤。
”我害怕极了,我不能再失去她了,她是我仅剩的亲人了!我找了很多的心理医生,把能尝试的治疗方式都试了一遍,就算是那些还在试验阶段的方法我都没放过!可蓉蓉一直像个能行走的植物人,任由我怎么尝试,甚至她的母亲亲自跪在她面前抱着她痛哭,她都没有一丝的反应。我以为,这辈子我已经失去她了...我绝望了,停止了所有的治疗,只想带她回家。“
讲到这的时候,曾浩的眼神中忽然带上了一抹恐惧,”但是回家后,蓉蓉突然‘醒了’,她看见鬼了!“
对面两人听到这么离奇的话,却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显然已经提前知道了这部分情况,但鬼故事总是格外吸引人,他们没有插嘴的意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曾浩艰难的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再次说道,”那天进门前她还是老样子,浑浑噩噩的任由我牵着。但是当她走进客厅之后,忽然看向了壁炉的方向,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推开我,扑过去跪在地上做了一个拥抱的姿势,但是她面前什么都没有,她用力过猛一下就扑倒在了地上。
我去扶她,她没有看我一眼,只是把我一把推开,力气大的吓人。然后,她跪坐在地上伸手抚摸着面前的空气叫着我们女儿的名字嘉佳,又哭又笑,我吓呆了,就那么瘫坐在地上,看着她仿佛真在和我女儿的灵魂对话。我没再打扰她,我想应该是她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出现了幻觉,但是起码现在的她是鲜活的,她会说话,会哭,比前几天的样子让我放心了不少,我坐在地上哭着陪她,想着这样也行,起码偶尔能听她说说话。
但是十分钟后,事件升级了,蓉蓉突然抹了把眼泪,对空气说‘妈妈知道了,嘉佳不害怕,先和奶奶待两天,等等妈妈,妈妈马上就来找你哈,不害怕,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吓坏了,以为她这是要自杀!刚要阻止,她忽然回过头看着我,眼睛亮的吓人,她一把抓住的我胳膊,跟我说了更可怕的话。
她说刚才看见女儿了,女儿在哭说很害怕,我们一定要去陪她,但是不能自杀,自杀的人和意外死亡的人是不能去同一个地方的,所以我们必须也是意外死亡。
她想了想说,现在只有一个办法,那个司机!就跟警察说我们谅解他了,要求在看守所见他一面,听他当面道歉,然后趁警察不注意和他拼命,扭打中让他把我们捅死就可以了。这样既能让司机罪加一等,得到惩罚,又能意外死亡去陪女儿。
我惊呆了,刚要开口,她又补充说,时间不多了还有三天时间,我们必须在三天之内完成这件事,不然女儿就要被鬼差带走了,我们即使完成这件事也找不到女儿了。“
曾浩停了下来,深深的呼了口气。
”好家伙,这幻觉细节够完整的。“蓝发男孩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对女人说道。
”沈峰,闭嘴。“女人没有看他,低低的回了一句,沈峰耸耸肩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两天,不管我怎么劝说蓉蓉那是幻觉,她都不为所动,她像电视里的职业杀手那样开始了准备工作,联系律师出具谅解书、学习人体构造研究哪些部位能够造成快速死亡、琢磨怎样把尖利的物品带进看守所...
看着她紧张的忙碌,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是个无神论者,虽然很伤心,但是对于那套见鬼的理论,我是不敢苟同的,于是我再次咨询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可能是过度悲伤让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她的生命面临威胁的时候潜意识启动了保护机制,编纂了一个能够让她活下去的幻象。
我肯定不能因为一个幻象让她真的去死,在第三天,也就是她要实施计划的那天,我在看守所前拉住了她,告诉她我已经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提前安排给那个司机换到了别的城市看守所,即使她现在开始查,也不可能有时间递交报告,在今天内得到那间看守所的探视权了。
我恳求她跟我去看心理医生,说了很多很多我们的过往,希望她能够重新振作起来,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我,突然喷出了一口血,就晕过去了。
我以为最坏的的可能就是她再次变成浑浑噩噩的样子,但只要她还在,我会找最好的医生坚持治疗,总有一天能‘唤醒’她,毕竟她’醒‘过一次。但她苏醒后,和原来不一样了,看见我,她咧嘴笑了,笑的还是和从前那么温柔,但是眼神里却满是恨意,我感觉毛骨悚然。
自那之后,她能听到我说话,也有行为能力,但是她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再也没看过一眼。她活在了有女儿的记忆里,每天待在女儿的房间,看女儿的书,睡女儿的床,身边的其他一切好像都不存在了,她只活在那个房间里,与这个世界切断了联系。
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有个商业伙伴之前投资了你们公司的一个项目,知道你们的传闻,在我的一再恳求下,帮我联系了你们,没想到你们真的会来。”
听完这段讲述,女人开口说道,“你的诉求是什么?你知道我们不是跳大神的神棍,干不了驱鬼招魂的事,我们只做和记忆相关的业务,你想要改变你太太徐蓉蓉的哪部分记忆?”
曾浩沉默了足足五分钟,女人并没有催促,静静的等着委托人做出自己的决定。
“我想删除她与女儿有关的所有记忆,我想和她重新开始。”曾浩抬头说道。
“好。”女人只说了一个字,拉起那个叫做沈峰的男孩,对曾浩说道“药给她喝下了吗?“看到曾浩点头,简短的说,”带路吧”。
跟着曾浩来到二楼的一间卧室前,一路走来,能看出很多地方都是刚刚刷过漆不久,“我把家里除了女儿房间之外,所有和女儿相关的东西都处理了,以免蓉蓉重建记忆之后起疑。”
看到两人注意到了这些细节,曾浩主动解释道。
女人转头对曾浩说冷冷的说,“懦夫。“然后推门走进了房间。
”你不是不相信你老婆看见了鬼,毕竟她说的那些细节那么详细。你是准备跟她一起行动的,所以她做准备工作的时候你并没有阻止她,但是你小看了自己的求生欲,在行动前的最后一刻你怂了,想起自己还有这么多的钱没花,死了怪可惜的,才临时编出了给司机转了看守所的鬼话吧。“沈峰看着曾浩张嘴说不出话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也跟着女人走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