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挥洒在殿外的玉阶上显得寒气逼人,月明星稀,连同这夜也是愈发孤寂。
悠悠笛声从宫中西北角传来,女子身着黛色薄罗长袍,细纹罗纱,墨般的长发用仅用一根木钗挽起,些许垂落的发丝在夜晚的轻风中舞动。
笛声骤然的停了下来,那女子轻轻一笑向那床榻走去。
"没想到裴将军也竟成了梁上君子。"随着女子银铃般的声音一落,便从那紫檀木雕花海棠刺绣的屏风后走出来位修八尺有余的男人。眉目如画,但眼睑如锋,纵然身着一袭月白丝袍,头竖白玉发冠,也是一看就知他与良善绝缘。
"六公主怎知是我?"那人听了之后淡然一笑道。
"三更半夜,除了裴将军有这番雅兴来,这偌大的皇宫里还能有谁,敢来这云光楼呢?"
"臣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公主,况且这夜深人静,臣也是听觉公主的笛声中略有孤寂,方才前来。"那人手捏起放在书案上的长笛,轻挑起女子的下巴。
"裴逸两日未见你倒是愈发会讲话了。"女子一巴掌拍开长笛,起身贴近裴逸道。
“那这也就只对你,赵清如。”裴逸说着便搂上女子那柳若袅袅的腰肢,赵清如也顺势跌入裴逸的怀中。
一翻云翻雨覆,裴逸额前被绕出的碎发已被浸湿,怀中的人脸颊微微泛红,眼角出还渗出一些泪花,闭眸轻喘。
“清如?”他低头唤她。
赵清如并不想作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回应,就好像在期待着等待着什么,更像是在赌什么。
“睡了?”依旧没有回应。
裴逸见她不作答,以为她早已睡着,便一只手轻轻托起赵清如的头,一只手帮付着,直到自己翻下床。正欲往前走,却发现自己衣角还被人紧紧的拽着。
回首低眸,俯身犹豫片刻,吻了一下赵清如的前额,"你若不是六公主,多好。"
一切似乎都回归了平静,赵清如坐起身来轻抚前额,却又忙收回手来,"那你若不是裴家人......你还会如此对我吗?"
一夜无眠,裴逸穿戴好朝服正欲出门便听到门口丫鬟参拜的声音。
"儿啊。"是裴夫人,已是不惑之年,却面色红润,皮肤细腻。
"母亲何故大早上来我这里?"裴逸掺着裴夫人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
"儿啊,林家小姐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裴夫人拉起裴逸的手,观望着裴逸。
裴逸冷面如霜,像是见怪不怪,没有一丝波澜,"母亲看着办吧,孩儿没有意见。"说罢,裴逸起身向裴夫人行礼告别。
待裴逸走罢,裴夫人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唤来裴逸的贴身侍婢问到,"菱儿,这几日大公子日日都晚归吗?"
"没......没有,夫人。"菱儿低着头颤颤巍巍的回话道。
"没有?!我早知此事你还要替他隐瞒到何时?!我安排你来这儿是想让你多看着他,你倒好,与他串通一气来骗我!来人!拖出去掌嘴!"
"夫人!夫人!饶命啊,大公子怕您生气才不叫奴婢与您讲的,夫人饶命啊!"菱儿哀嚎着被拖出房门。
"夫人,您别气了,气坏身子可不好。"
"你叫我如何不气,他嘴上讲着要利用那个女人,只是把那女人当棋子,可结果呢?"裴夫人扶额叹息。
"大公子如今不是已经答应与林小姐的婚约了吗?只要如此,一切就都好办了,夫人莫要再气了。"
"哎,罢了。"
今日清早赵清如的房门便被叩的声声作响,只得去开,谁知印入眼帘的便是几个嚣张跋扈的婢女。可众所周知云光楼从不曾有过什么婢女,周围冷清至极。赵清如瞧着她们个个面容姣好,清一色的崭新宫服,言谈举止缺无半分宫娥仪态可言,见到赵清如便哈哈直笑起来:"六公主,我们来便是要告诉你,裴将军已经要娶林姑娘为妻了,从今日起,您这水光楼可再也等不到他喽。"
"放肆!"赵清如打量这些小婢女,到不像宫里的做派,更像那瓦舍勾栏里的。如今裴逸摄政,太后病危,小皇帝也不过年仅五六岁,敢如此放肆找这些进宫专门羞辱她的也就只有那个传闻京城第一大家闺秀的林楚云了,仗着与裴逸的刚刚立下的婚约,找这么一群不干净的东西来恶心她。
如此赵清如便心里有了主意,毕竟她这自小就粘住的恶名也不能白粘。
"六公主可莫要生气,实在不行您去求求林姑娘,不不不如今要称将军夫人了,让您当个通房的也不是不行,毕竟林姑娘温婉贤惠,定不会为难您。"
赵清如没有作声,只是抬手一巴掌便将刚刚讲话的“宫女”扇倒在地,脸也瞬间红肿起来。
“你!你竟敢打我?!”那“宫女”恼羞成怒,趴在地上捂着脸对着赵清如,怒目相斥。
“一群蝼蚁也配与我讲话?”赵清如面色冷至冰点,一双下三眼白的眼睛熬的通红,再无半点昨晚那娇媚的样子。
“怎……怎就不敢,你不过也就是马上就要都要被废掉的公主罢了,谁不知这宫里的六公主最不受重视,若不是如今裴将军保住你公主的位置,说不定你现在连我们都不如!”左边的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讲出这番话来。也有趣,此翻话一出倒是让他们三人燃气一股莫名的骄傲感来。
“真是,到时谁是蝼蚁还不知呢!”
此话刚落,鲜血飞溅,赵清如玉琢般的芊芊细指一片赤红,两条宛如血色小蛇蜿蜒盘旋在她的手臂上。
赵清如弯腰拔掉插在这三人脖子上的飞镖,在自己的白袍上一抹,大致梳洗了一番便前往马厩去了。
今夜裴府张灯结彩,觥筹交错,纸醉金迷。长街十里红妆,童叟妇孺无不出来看热闹,简直万人空巷。锣鼓鞭炮此起彼伏的响彻云霄,人声鼎沸无不热闹。
一阵马蹄声紧接着高昂的鸣叫,赵清如一袭白衣出现在众人面前,格外扎眼。
“这……这是谁啊?怎么在将军府门前也敢这么嚣张?”一片寂静后紧接着便是议论纷纷。
“这是可是先皇的六公主,当年宫里宫外都是她的传闻,简直是一悍妇。听说她与咱这裴将军关系不一般呐。当年先皇也不知为什么定要将她与她的亲弟弟,当今八小王爷废为庶人,咱们裴将军力排众议,舌战群儒,愣是才保住她公主的位置。”
“这可是宫中秘闻,你可小点声。”
“怕什么,今天裴将军大婚,这六公主再凶悍,她也不敢怎么着。”
赵清如不是听不见这些人在说什么,她懒得搭理,从小到大听多了,也就麻木了。
跃马而下,环视四周,便直接向裴府走去。
“这六公主身上怎么有血迹啊?”不知是谁在人群中惊呼,又是引起一阵骚乱。
赵清如自然也听到了,她转身道,“大家若是好奇,不如去问问林小姐怎么回事。”
说罢便踏入裴府。
外面的事很快便传到裴夫人的耳朵里,此时裴逸刚接林楚云上轿,身边的小厮匆匆忙忙的跑到他身边讲述此事。
听后,裴逸眉梢微仄,透出一丝忧愁之意。
但也仅仅是这一瞬间他便又恢复了往日清冷的神情,“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裴府这边裴夫人可是坐不住,气的直接捂着胸口大声喘气。
顿时裴府乱成一锅粥,早已静候至此的观礼来宾也纷纷踏出裴府,没人敢去劝去理会,更没人想趟这趟浑水。
“裴将军来了!”
他一身朱红婚服,镶绣金线祥云,丰神俊朗。
裴逸没有下马,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刚从府内走出的赵清如。
“裴将军大喜。”赵清如面色如霜,抬手举起一杯喜酒直接倒在地上。
裴逸皱眉,冷冷的看着赵清如道,“臣着实没想到六公主今日也会来此。”
“我自然要来,而且我还为林小姐准备了一份大礼。”赵清如说着,一辆平板车缓缓而来,上面放的正是那三个人的尸首。
一时间,不论是官宦贵眷还是民间百姓无不惊呼,六公主竟然杀人了!
“赵清如!”裴逸怒火中烧,剑眉星目拧成一团。
带刀侍卫迅速将赵清如包围起来,横刀直逼,楼台上的长弓也各个寒光乍现。
赵清如倒是一点都不慌的样子,泰然自若的看着裴逸。裴逸狠狠的握住缰绳,手上青筋暴起,他不得不闭上眼睛,强抑下愤懑之气。半晌,才仿佛从喉咙里仅有的缝隙中逼出一句“来人,六公主品行不端,伤天害理,废为庶人,即刻,压入死牢,静候发落。”
赵清如听罢,对着裴逸嫣然一笑,任凭侍卫绑走。